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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傅瑜,让有灭国之恨的傅家败落,让傅骁和傅瑾都痛苦万分,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让他们觉得热血沸腾。

领队小兵说西戎将军大骂临江王无耻。

傅瑜听得嘴角直抽搐,他想,这大概又是临江王的装扮游戏癖又犯了。万万没想到,临江王这种遭到无数世家郎君笑谈的兴趣爱好,有朝一日竟然那也能救了他的性命。

傅瑜领着人继续搜罗,没多久就按着西戎小队长所说的路线找到了逃往至此的几个大魏内侍。内侍们对傅瑜感激涕零,带着他又往别的方向搜寻。原来他们听从临江王的吩咐出逃的路线也是定好的,就为了有一队获救后能快速找到其他队伍,而一旦遇上西戎兵马,则会自尽。

及至傍晚,天色已黑,荒漠中冷风阵阵,隐约间还可听到狼群长啸的声音,傅瑜一行人才找到了身形狼狈不堪的临江王杨材。他穿着一身殷红色的内侍衣服,此时身上已是血迹、尘沙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糊了满身,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乌漆嘛黑,要不是傅瑜拿了火把对着他照,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临江王杨材夺命逃亡一日一|夜,身体已是疲惫不堪,此时见了傅瑜精神却异常的兴奋起来,他咕噜噜灌了一水囊的水,颇为不讲究的哈出声,这才对傅瑜道:“好傅二,今日|你可是救了我一命了!”

傅瑜道:“五哥这是说什么,人没事就好。你且快上马,咱们这还赶着回临州呢。”

临江王迟疑了片刻,眼神有些闪烁,他慢吞吞道:“傅二,我有许多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还没说完,傅瑜就听得战马嘶鸣,远方火光明亮,像夏夜里的萤火,一团团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不说别的,就看这火光层层叠叠明亮的几乎能照亮半边天,略数之下,竟是有数千之数,呈包围的口袋装朝他们袭来。

数千对两百,还是在西戎地界,可见其险峻。

傅瑜一惊,来不及多想,已是催促着将临江王赶上了自己的马,随后自己也上了马,号令道:“是西戎人来了,且战且退!我们退回临江府城,那里有十万弟兄,他们必不敢靠拢!”

漆黑的夜,不见弯月,乌云层层只有寥寥无几的星子散乱的挂在夜幕上,甚至还不及后方追赶的火把明亮。

傅瑜这行人趁夜纵马狂奔,幸而都是骑兵,且战且退,比之西戎兵马快上不少,一行人渐渐的就见了前方即便在夜间也闪亮的一条玉带。但此时此刻,西戎骑兵也渐渐的追上了。

双方将近五百骑兵,混战在宽又浅的碎叶河。傅瑜携着临江王,两人都是西戎兵马的靶子,身边护着不少精兵保护,但傅瑜还是忍不住动用了红缨枪,他枪枪毙命,枪法狠又准,极为煞气凛然,这般作为,不止镇住了身前的临江王,就连临州和西戎的骑兵不少也被他震慑住了。也就是此时,乌云层层,闪电突然划破天际,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临州北部,全年少雨,也不过夏季的一两场雨罢了,此时此刻,竟也落了雨。

傅瑜感觉身后的伤口又裂开来,旧伤复发,身上又添了新伤,漆黑的夜里,零星有火把照着雨水顺着额头滑进眼中,让人酸涩难忍,手上湿滑,他却更加握紧了手中□□。

浴血奋战中,傅瑜突然想,是不是很久以前,傅骁和傅瑾也曾在这么一个暗夜无星的雨夜与敌军奋战?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已经在碎叶河中,离临州府城不过数十里的距离,却觉得援军仿佛在天边,在海角,让人觉得万里之遥。

幸而,傅瑜没有等多久,战马嘶鸣中,他隐约听见金鼓齐鸣之声,乌拉拉的人群从大魏腹地朝着碎叶河而来,当头的骑兵英勇,马蹄阵阵,战马嘶鸣,踏起无数灰尘,也有数不清的人落马。

浓重到几乎充斥着口鼻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傅瑜却神色不变,执枪打马,带着临江王杀出重围,直入大魏军马中。火把明亮处,傅瑜依稀看见郁秀峰骑着高头大马,他身边的郁峥嵘沉沉的面孔在火光中格外显眼,随即,眼前一黑,傅瑜却是没了知觉,直直地从红马上坠了下去。

及至傅瑜幽幽醒转,只觉额头上有一双温热的手给他擦拭着汗,鼻尖盈着一股熟悉的冷香,是斐凝。傅瑜迷迷糊糊中喊她:“……阿凝……阿凝……”

“我在这儿。”斐凝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复瑜已经磨出血被包扎起来的手被谁握住,温热的,却很有力。

傅瑜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斐凝微红的眸。他心下一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奋力着爬了起来,一把握住斐凝的手,紧张问:“阿凝,你怎么哭了?”

“……没哭,”斐凝神情不变的道,“是一|夜未睡。”

她继续道:“你昨夜昏迷跌下马,现在已经是申时了。你已经躺了快了一天一|夜了。”

傅瑜心下颇为感动,柔声道:“阿凝,你是为了照顾我吗?别担心,我很快就会痊愈的。”

“你当然很快就能痊愈了,”郁峥嵘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外传来,他从外面走进来,两臂环着胸,道,“傅二哥你昨天晚上突然坠马昏迷可把阿翁和王爷吓了一跳。当时我看你身上都是血,又跌下马昏迷不醒的样子,还当真以为你是要死了。”

“混账小子,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呢。”郁秀峰雄浑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汉的脸凑到了傅瑜的身前,“傅二你身上没什么大伤,就是右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又淋了雨,再加上一天一宿的没睡,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着,这才在见了我们之后一松懈就昏过去了。我寻思着你要吃顿饭,也就能起来活蹦乱跳了。”

傅瑜颇不好意思的松开握着斐凝的手,看她走到了床尾让位给郁秀峰,只面上仍有些心神不宁。傅瑜舔了舔嘴唇,道:“秀峰叔伯,您……您这病是好了啊?”

“老夫根本就没病,”郁秀峰大大咧咧的道,“就是去年过冬前摔了一跤,可把你老子吓得够呛,硬要我卧床休养三四个月,还叫你们带了太医来看病,让我没病装病,这折腾的。”

傅瑜听得嘴角直咧咧:“秀峰叔伯,您既然没病,这么拆我阿爷的台真的好吗?”

郁秀峰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了。”

“当时装病是为了合傅将军的意思把你们留在这儿,现在却不用装病了,”郁秀峰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变天了。”

傅瑜听得一头雾水,直至临江王杨材进屋,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傅瑜才知晓斐凝心神不宁是为了什么。

太子杨浔死了。

虽说他这个病歪歪的太子,很多人都做好了他病死的准备。但偏偏,看着油尽灯枯要不行了的太子杨浔,不是顺其自然死的,而是暴毙而亡,甚至设计谋害他的人,是国子监祭酒斐之年。

斐之年虽为国子监祭酒,但早年他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太子太傅,他在太子杨浔年轻时也曾入东宫教导辅佐太子,及至太子大婚后身体状况仍旧每况日下,建昭帝有心思在别的嫡皇子中选人,斐之年太子太傅的身份才慢慢隐去。直至近几年,他跟太子杨浔的关系更是淡淡。但偏偏,太子暴毙之前,他去见了太子。

多项罪证之下,纵然斐之年昔年曾舌战群儒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辩解不了身上谋害储君的罪证,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辩解,只是沉默着,一直沉默着,及至斐府被抄家,斐右江被夺官贬为庶民,一家人被判流放三千里。

而经此事,坊间隐隐有传闻斐之年是为了能让六皇子杨沐尽早上位而设计做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从哪里开始传的,但传的有鼻子有眼,一时让人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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