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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这样一想,如果是她的话,其实也还不错。

开宴前刻,谢折回来。

因二人故意错开了时间,故未引起旁人猜疑,他一入殿门,在场文武除了王延臣之外,皆俯首躬身。

按照规矩,群臣应提前整齐入宴,恭候圣驾来临。但谢折席位太高,几乎与龙椅持平,若这时入席,有藐视帝王之嫌,便入殿而不落座。

他站着,群臣自然不敢坐着,除了女眷之外,无论品阶,一并陪同,场面宛若众星捧月。

郑袖捏着帕子踌躇了一晚上,眼见开宴以后便再无机会,狠了狠心,在诸多贵女的小声奚落中款步走到谢折身后一丈之内,妄图寻找搭话的时机。

谢折不爱说话,但身边不缺声音,有的是人在猜测他的喜恶,忙着询问他方才去了何处,突然不见,让他们好找。

这时,忽有宫人鱼贯而入,将宴前果品奉到各席,谢折仅是略瞥了眼盛在金碟中的樱桃,立刻便有官员亲自捧来一碟,供他品尝。

秋日的樱桃熟透通红,颜色娇艳欲滴,形状小巧圆润,甜香扑鼻。

谢折捏起一颗樱桃,未急着入口,就这么用指腹碾玩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到把娇贵柔嫩的樱桃玩至破皮流浆,才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郑袖总算知道该说什么,忙不迭张口道:“将军喜爱吃樱桃么?”

谢折未答话,又捏起一颗艳红圆润的樱桃在指间把玩。

幽深带着丝丝灼热的眼神穿过群臣,直白而隐晦地落在贺兰香的身上,同时,第二颗樱桃入口,犬齿硌入果肉,紫红色的浆水流出,溢在嘴角,与未擦拭干净的残留口脂融为一体,给薄唇添色,俊美近乎妖冶。

“是挺爱吃的。”他道。

也爱玩。

“细辛,扇子给我。”

贺兰香面红耳热,整个人躁动不安,浑身冒着薄汗。

细辛道:“奴婢想着秋日凉爽,出门便没备扇子……主子您怎么了,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啊?”

贺兰香将微凉的手背贴在脸颊上,刻意没再抬眼欣赏那大庭广众之下的艳糜一幕,强作镇定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热罢了,没带就没带吧,我等会儿便好了。”

心里却在暗骂:臭流氓,登徒子,我以往真是瞎了眼了才觉得勾引你是件难事。

现在哪还用得上她勾引他,这谢折跟发了情的公孔雀一样,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开屏。

中秋5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的猝不及防, 群臣迅速归位,跪地行稽首大礼,齐声高呼:“微臣拜见陛下——”

声音恢弘如山, 响彻殿宇。

贺兰香一并行礼,只不过命妇和官员家眷的席位皆在文武两席后面靠内, 不必如官员行礼那般浑然不苟,有个样子即可。

她在众人之后, 仗着位置隐蔽,略抬眼眸, 用余光看向殿门。

隔了太远, 没看见夏侯瑞的人, 只看到一截明黄华袍, 若隐若现遮挡在宫人持有的翠绿描金孔雀羽障扇后面,华丽威严,令人肃然生畏。

障扇前行的同时, 一股浓郁的药涩气在殿中弥漫开,伴随轻重不一的咳嗽声,一点点扩开, 到处肆虐。

中秋宫宴, 何等热闹喜庆, 生生被病气药气笼罩,宛若乌云团绕, 沉闷挥之不散。

百官面前,咳嗽声踏上金阶,落座龙椅, 总算得以平息一二,用沙哑艰涩的嗓音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平身, 在礼官一声高昂的“坐”字之后,方落座。

此时便已算正式开宴,乐伎奏曲,宫人传布佳肴,夜明珠与宫灯高挂,金殿璀璨如同瑶池仙境,酒香菜香逐渐盖过苦涩药气,徜徉充斥在殿中各处。

贺兰香本打算让宫人将自己席上的酒水换成茶饮,未料低头一嗅味道,里面本就是温和的饮子而非酒水,顿时心生谢意,目光开始到处寻找王元琢的影子。

找到以后,她对他微微颔首,他对她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谢折坐在右尊位上,俯瞰着那二人暗中的眉来眼去,有点后悔。

后悔刚刚下口轻了,没把贺兰香咬坏,省得她现在还有心情勾人。

“长源在看什么?”

夏侯瑞咳嗽着,笑道:“是有什么趣事么,指给朕,朕也想看。”

谢折移开了视线,声音肃沉,“回陛下,臣只是在想公事。”

夏侯瑞哎呀一声,颇为苦口婆心,“朕知道朕的大将军公务繁忙,但人除了劳碌,也得知道及时享乐才是,今日中秋佳节,长源此时不全心行乐,更待何时?”

夏侯瑞说话时也是咳嗽的,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发笑,笑着咳嗽着,身体便如紧绷摇摇欲坠的弦,随时有绷断败落的可能。

他撑起病弱的身体,高声面对群臣:“今乃阖家团圆之夜,朕不忍众卿入宫伴驾缺席家宴,与骨肉分离而过,便办此宴,将众卿家眷一并宴请,故而今夜不必拘泥君臣之礼仪,只管上下同乐,随心所欲!”

话说完,体力已至极限,用力咳嗽起来。

咳嗽声中,群臣起身行礼,“臣多谢陛下体恤——”

宴席里,贺兰香听着看着,只觉得好笑。

真是见鬼的上下同乐,分明是这小皇帝无父无母中秋过起来也冷清,所以把别人都拉来陪他,现在又让人家随心所欲当在自己家,有毛病一样。

她掀起眼皮,看向龙椅上那位。

孔雀障扇交叠龙椅之后,翠色衬得椅上之人更加苍白单薄,夏侯瑞瘫靠在龙椅中,胸口大起大伏,吁吁喘着咳嗽之后努力平复下来的气息,身上华丽的十二章龙袍裹挟一身瘦弱病骨,衣服也不像衣服,像风筝,能把穿衣服的人随时挟持而起,腾风离开。

不知是否是错觉,贺兰香觉得夏侯瑞比她上次见他时更瘦了,五官在极度苍白中更加纤轻模糊,只有右边脸颊上的红色小痣依旧鲜艳如血,在灰败中点缀少许的生气,又流露帝王不该有的轻佻妖艳。

招桃花的痣。

倘若没那副病骨,这个小皇帝,应该……挺能招人。

待等贺兰香收回视线,目光稍一倾斜,便冷不丁撞上一双黑冷的瞳仁。

她看了多久夏侯瑞,谢折就看了多久的她。

贺兰香什么歪处都没想,但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立马便将眼睛别了开,佯装从容自在。

也就是这视线的一别,她发现了蹊跷之处。

左边尊位上是空的。

为何会是空的?萧怀信没到场?

不应该啊,中秋本就是与和自家人一起过的节日,他可是皇帝的亲舅舅,文武百官缺了哪个都行,最不该缺的便是他萧怀信。

怪,古怪极了。

就在贺兰香思忖的工夫里,乐声起,众多舞姬至大殿中央,随乐起舞,款挥罗袖。

群臣争先恐后献上节礼,其中最为瞩目的,当为一人多高的南海红珊瑚。

红珊瑚在历朝历代都视为祥瑞,二十年才生长一寸,一人多高,起码已有千岁之龄,何止价值连城,简直是传世之宝。

“天地至宝当赠天下雄主,臣伏愿陛下寿与天齐,大周江山千秋万代!朝朝有今日,岁岁有此时!”

夏侯瑞龙颜大悦,当场将送礼官员连进二级,其余官员见状,纷纷效仿抬上礼品。

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当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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