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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看梭椤树?

周梦岑眼色疑惑,瞥了秦墨一眼,心中有些纳闷,却镇定自若配合才点头:“……好。”

“我去打下手。”东叔跟着自家老婆进了厨房。

“你昨晚没在客房睡?”直到身边再无旁人,周梦岑才问起这事。

秦墨推着自行车,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落:“待到早上五点,去车里睡了,大黄蜂可以作证。”

周梦岑下意识看向在前面撒欢的大黄蜂。

好家伙,早上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想了想,她又解释:“其实没必要。”

周宅远离古镇游人中心,附近除了东阿婶家的小别墅,再没有别人,自然也不会被有心人看到。

“那自行车呢?”她抬着下巴指了指他身旁的小车子。

秦墨笑:“东叔说,骑自行车去,方能一睹青禾山的优美风景。”

周梦岑想说一句,您可真闲。

用完早餐过后,在东婶的目送中,两人一车一狗,往青禾山方向走去。

周宅侧边有一条小路,是当年周梦岑父亲请人修的,可以骑车进山,直通梭椤树景观点。

好在今天周梦岑一身休闲的套装,也适合徒步爬山,只不过一如既往的黑色简约。

秦墨看了一眼她脚上的矮高跟皮鞋,问要不要上车。

周梦岑摇了摇头,总觉得跟他相处这一天一夜已十分不妥,再坐他的车,会更良心不安。

“听说这条路挺远的,周总还想留我吃中饭的话,也不是不行,”秦墨停下,作势要拿出手机打电话,“我让郑斐晚点过来……”

“我中午有个会议。”周梦岑无奈出声,走到自行车后座,犹豫了两秒,温馨提醒一句,“你骑慢一点儿。”

秦墨得逞一笑,收了手机,身子前倾,懒懒倚在车头,回头笑她:“又不是第一次载你,怕什么?”

周梦岑抿唇,有些视死如归侧坐了上去。

好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会赶来看一棵还没开花的老树,所以路上也没有碰到别人,只闻山中翠鸟啼鸣、鸟语花香,满满的负氧离子,清新怡人,身心舒缓。

虽然是小路,但修得平整,如公园里的林荫小路,一点都不颠簸。

不过周梦岑还是下意识扶紧了车后座。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自行车了,最后一次坐,也是他载她。

有一次因为在图书馆自习,有一节专业课差点迟到,他便用自行车载着她一路狂踩,到教学楼下,遇见同班同学,同学打趣两人怎么一同过来,她云淡风轻解释:“路上遇见秦学长,就搭了个顺风车。”

彼时她心中还盘算着,两人恋情越少让人知道越好,这样万一等日后真分手了,也没那么多人打探缘由。

当时她为了上课,没有去看秦墨的脸色,但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他后来几天都闷着一张脸,似乎在跟她生气,只是当时她心中记挂着母亲的病情,并没有分更多心思与他,也忘了后来两人是怎样和好的。

只是自那次之后,秦墨再也没载过她。

时隔七年,岁月弄人,她再度坐在他身后,望着那挺括宽肩的背影,与曾经的白衣少年俨然不同。

而她好像也无法控制自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么想起来看古树了?”

“听说它能许愿,所以想来看看。”

周梦岑气息一凝:“你是来许愿的?”

“嗯。”

“求什么?”

“当然是求心中所想所念,皆能如愿。”

周梦岑联想他即将结婚,想着大概是过来祈求姻缘美满的,便没有说话。

偏秦墨还要回头问她:“周总觉得,这里灵吗?”

周梦岑想说不灵,毕竟她求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失去了母亲。

可这棵树毕竟是青禾古镇的招牌,她作为开发者,怎可在投资人面前砸自己的招牌?

“不知道,我又没有求过姻缘。”

也许这里的神明不管生死,只管姻缘,毕竟每年有那么多人过来还愿。

“滋——”

自行车忽然一个急刹车,车轮在路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凝固了,周梦岑身子不受控往前一倾,直直撞到秦墨后背她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惯性拉进了他的世界。

男人的后背坚实而温暖,她的脸颊能感受到他西装面料丝滑的纹理,以及一脉一脉传过来的体温,这种亲密的接触让她心跳加速,脸颊滚烫,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她紧张之际,秦墨忽然扭过头,眼里似笑非笑:“周总怎么知道,我求的是姻缘?”

周梦岑直起身,脸颊离开他的后背,看向另一侧风景。

“我不知道。”

“是吗?”

自行车重新启动,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男人轻笑声。

——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终点。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片茂密葱郁、笔直参天的树林,遮天蔽日,像是永不见日光的深潭,又仿佛是自然与历史的交汇之地。

而潭水中心,是一棵高大茂密的古树,树干粗壮堪比麻将桌,枝丫散开形如巨扇,已经开出了绿芽,郁郁葱葱,树干上挂了一块贴牌,介绍着这棵树的千年历史和年龄。

这棵梭椤树正是这片树林的灵魂,它扎根于一口古井旁,与古井相伴相依,共同见证了岁月的流转。

古井井水清澈甘甜,周梦岑年少时就看到本地的小伙伴,过来直接就地捧着井水,大口大口喝,当时她看着那些小屁孩的笑脸,只觉得单车上保温瓶里的水,瞬间就不甜了,后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跟周槐南也偷偷喝了两口,确实甘甜清爽。

不过如今很少有人去喝井里的水了,他们甚至不敢靠近,因为不知井底有多深,所以古井的四周已经长满了青苔。

井边青石铺就,井口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诉说着古井的历史和传说,每当清晨或黄昏,井边的雾气缭绕,仿佛是古井的呼吸,与梭椤树的枝叶相互交织。

在梭椤树的另一侧,有一座古老的小庙宇。

庙宇的屋檐下挂着一串老旧的风铃,每当风吹过,风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神明的低语。

庙宇内供奉着一位古代的神明,香火鼎盛,许多信徒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一睹神明的风采,也为了一饮古井之水,感受那梭椤树的庇护。

林间小道上,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宛如树中精灵使者,引领前来许愿的信徒,远处传来鸟儿的歌唱和风吹树动声,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和谐与宁静。

“的确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秦墨抬头,望着那棵挂了红丝绸的树,微风吹起绸带灵动飘舞时,他脑海中忽然就有了一个画面。

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于清晨最宁静的时刻,骑着自行车来到这古树下,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时,时间仿佛也在那一刹那停滞。

他偏头看向同样驻足在古树下的周梦岑,经转流年,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女孩,也不再虔诚低头诉颂。

她微仰着下巴,鼻梁如驼峰冷峻,神色深重看着那些红丝绸,眼里有一丝不甘和怀念。

或许那无数根红丝绸中,有一条是她费尽心思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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