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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于是江泫将夜明珠掷入室内,一片宁静的幽蓝在墙面上铺开来——这是一间冰室,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冰室之中亮如白昼。

江泫走了进去。他想将冰室环视一眼,目光刚刚抬起,就凝滞在了视野中央。

冰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口冰棺,里头似乎躺了什么人。江明衍没有一块躺进棺中,而是盘腿靠坐在棺木边上,微微垂着头,长发、衣上结着冰霜,皮肤死白一片。

他仍维持着上次江泫见他时的装束,胸口一道狰狞的血洞,是衔云刺下去的。鲜血从这道伤口之中涌出来,将胸膛、衣物下摆浸得一片鲜红。肩头与衣袖也是红的,江泫从他身上几乎找不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四处都是血。

他自己的、族人的,浇了满头满身,仿佛穿着一身红衣。

有人进来,江明衍也没有反应,一直垂着头不动弹。江泫靠近他,伸手按了按他的手背,已经僵了。再用灵识去探,只探到一具死壳,灵脉俱断、灵台消散,死得彻彻底底,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他念江明衍的名字,乾天盘为它找到了江明衍的尸体。

江泫蹲在他的尸体边缘,沉默了很久。再次起身之时,他踱步到那冰棺边缘,朝里一望,发觉冰棺之内躺着的,正是江氏少主江泫的身体。

粗略一算,这一位江泫少主已经死去七八年了。修士躯体也是人,死后不出一年就会化为腐朽,江氏族人亦然如此。

他早该安息入土的,江明衍将他偷了出来;他早该朽坏的,江明衍用了数不清的办法,特意建了一座冰室与冰棺将他保留下来。

隔着棺盖看,躯体保存得相当完好。肤色只略有些苍白,双目阖着,神情安宁,生前容色分毫未改,仿佛只是沉睡。

这是江泫曾经用过的躯体,如今再一看容貌,竟然有些恍惚。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他恍然间又觉得有些冷;在身体彻底被寒意浸透之前,他离开了这间冰室,沿地道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地面。

莲花锁已经被打开,无人复原就不会再锁上。江泫凝视那漆黑的洞口片刻,转身离开了。

走到酉临殿外,迎面扑来几片洁白柔软的白樱花瓣。几位青年愁云惨淡地站在路边,见了他方才如蒙大赦,抱拳礼道:“尊座。护心环已经清点出来了,您可要现在去取?”

江泫默然颔首,随着他们去了库房。家仆当着他的面将近千枚护心环又清点了一遍,告知了他环碎之后持有者会落到何处,江泫把乾天盘交到他手中,接过装着护心环的乾坤袋,拒绝了他们以鸢送行的好意,御剑离开了栖鸣泽。

苍梧岁去3

踏进宗门之时, 江泫敏锐地察觉到些许异样。或许这连异样都说不上,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想,缠绕着星星点点不详的意味, 让他的心绪无端有些凝重。

宿淮双仍然没有醒,手腕上的剑穗没有反应。但一同进过神境之后, 江泫与他之间多了一点冥冥之间的感应, 知晓他并未消失,而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剑穗之中, 心中稍定。

将装着护心环的乾坤袋交与末阳之前,他从里头取走了两只。一只交给了守在峰上的乌序, 一只带在自己身上, 以防不时之需。

回峰以后, 他先睡了一觉。也许是因为心中不太安稳的缘故, 总觉得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跟在自己身边,夜半惊醒,抬手一摸,摸到空荡荡的枕边。他翻过身, 盯着黑暗中寝居模糊不清的轮廓看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坐起来披了件衣服,踏出门去。

廊下的灯笼幽幽亮着, 透过微弱的光芒, 能看见从天幕之上落下来的飞雪。

江泫独自一人在净玄峰上走了一会,心中空落落的,一时也想不出来自己要走到哪去。索性寻了一盏稍亮些的檐灯, 往下方的围栏之上一坐,盯着飞雪出神。

最开始净玄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也经常这么看雪。后来有了许多顽猴似的弟子,峰内不太清净,看雪的地方就变成了遏月府。

一成不变的雪,他看了很多很多年。然而他绝不是喜欢雪,这样坐着出神的行为也绝称不上是在“赏雪”——字如其意,他真的只是在看而已。他从不觉得雪有多好看,曾经看是为了提醒自己记住那些绝不能忘怀的事情,看得久了难免心中生厌,厌久了又是麻木。如今再看,心中除了平静还是平静,正巧能将心中杂乱的愁思都压下去。

出神的时候,他什么都想。想曾经,想现在,想以后。想的最多的还是灭神一事能否顺利,将计划施行的过程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双瞳栖着点点羸弱的灯火,有些空,像两枚墨色的冷玉。

就这样在廊下坐了一夜,天幕微微泛白之时,江泫去了一趟浮云峰。

重月似乎也整宿没睡,江泫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凑过去一看,是一些纸张泛黄、字迹难以辨识的古籍,趁着夜中无事,想把东西誊抄过来,方便弟子带走。

江泫道:“峰内的东西可收整完毕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重月执笔的手异常平稳,道:“快了。别峰的已经暗中移走不少,浮云峰上的库房里都是丹、草、种苗和书,清点的时间难免要多些。净玄峰上如何?”

江泫道:“峰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库房里的,阿序昨日并去落墟峰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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