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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嗦之时,时泾才如释重负,很夸张地嚷了一声追上去了,同时还有似是在不远处的女孩笑闹的声音传来。

“广昌伯来这一趟不容易,以所知尽告。若是我被这么以刃抵着,也都未必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云卿安在司马厝身后站定,目光顺着他的所望,说,“比起以世家之间的情分,我会更相信是因为总兵你。他是这般看好你。”

论起此,说的好听是为理政而听议,又为何不到朝堂之上?紫晖金是王府给出的,恩威并施之下的拉拢手段而已,按理来说,这种象征着皇权的贵物段不可这般流通。昭王这是直白的僭越。肖、陆等世家之人登时就变了脸色。这样直接驳了面子的总是少数,有些人在背地里收没收,谁也不知道。

温如海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身后的木屐声很轻很轻。

“皇上如今出征不在,昭王监国急要对政事多加了解,故召集我等汇此,容其听议。此事关乎重大,既未退朝服,我便也就没有躲病不出的道理。”薛迈行得虽慢却稳,道,“还不至于这般不中用。”

“前天内人见过嫂子了,大理寺卿那边的约宴还成,也算他识相……”任武的或多或少关系都要密切一些,张从顺恰好就是薛迈的旧部,因而这两人无隔阂,相谈甚欢。

薛迈眯了眯眼睛,忙扯住了身边欲动的张从顺。

他同王阆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文武相看两厌,正想要给出个化解的机会,不料对方表里不一。

毕竟真的不担心被酷吏、刺客威胁到身家性命的官员,不会有很多。昭王的甜枣给得足,铁钳子也着实够狠。

初雪够不着灰蓝的天空,沉坠而下时仍带着往昔美好结成的晶莹,偶尔抱枝时,稀湿地,发出蓊郁的人气。侯府承载得了这样的重量。

“薛大人的腿伤可是好全了?何不减少行动好好在府上歇着,若是走得不利索,倒也能叫上一顶好轿辇抬着,紫晖金雇个轿夫,大材小用也未尝不可。”温如海跟上去,在这两人身后说。

堪堪糊着的玻璃纸分明一戳就破。

“爷你……”时泾怔愣着,拿不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毕竟云督还在里边候着。

温如海不经意般地道:“以清流居,可是有气节得很,是嫌金子多的人。和咱们不一样,张统领觉得呢?”

温如海也不介意被忽视了,默默听了一会,闻此言便道:“王阆这般穷酸,哪里还能借此赔罪?前些日子我倒是听了他在怡楼的陈情哭诉,正寻思着是何人敲了他的裤腰带没个同情心?”

张从顺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你不会被刃这般抵着,也用不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司马厝道,伸手往边上一捞,触及云卿安身下那薄薄的一层衣料时果然是皱了眉。

“出来也不披上件外衣,乐意挨冻?”

云卿安低了头,脚下踩着的木屐被落了雪,露在外边的脚背迅速可见地变得通红,他似带了歉意一般地道:“我原先当你会很快回来,急着寻你……”

为什么不呢?或者两厢暖榻共枕是罪恶感的来源?

“在等我?”司马厝抬眼。

云卿安抿唇静默片刻,被冻得显得越发可怜,终于是无法忍受了般地低身,顺势挨抱在司马厝的身前,蜷缩进他的怀中。

“在等你,冷透了。”云卿安道,急切地蹭着他的脸颊、耳尖,以图一点点热般地,腿熟稔地环上腰,乐意被刃抵着。

明知司马厝只要还有一点心疼他,便不会把他推开,也就轻而易举拉近了距离。

是真的冷透了,被抱着的人所着寝衣都带着水渍,柔发是刚被洗过了,淡淡的香味在他身上都显出了祈怜般的味道。放不开的。

司马厝拥紧了他。

想要抱他回去却被唤停了,心疼怜爱必须是就地当即的,不然,好像来不及铺垫的下一瞬,就再也抓不住。

只能在极其有限的禁锢之中,竭尽所能地给予。

“不论是酷吏还是刺客之用,都是手段,昭王只要把告密的线索一一解决,也就把那些可能成为威胁的人都给处理了,借此排除异己,钳制舆论。”云卿安如了愿也就满意了,温声说,“有再大的野心,再大的能耐,若是没法付诸实践都是白费。世道从来都需要不安于现状的人,而不代表就能容得下他们,谁想要上位,就都得先被人接受,哪怕表面再不情愿,也是一个态度,一个信号。先定下来,日后慢慢渗透,不怕会有养不熟的狼。”

成了焦点就有利有弊,能把众目光都转移到如何自保、如何应对这些不安定分子之上,自然而然就转移了矛盾。

司马厝猜测道:“为了达到目的,跟什么都能拉扯上关系。借刀杀人总比亲力亲为来得省事,那些持凶犯事的人里边,也不知得了多少王府派下的便利。”

前一句恰听入耳,云卿安心头紧了紧,身子也不由得一僵,见司马厝不像是有其他意思,这才又平静下来。

所幸说的不是他。

“上位需要造势,这便是个机会。只要逼得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昭王再反手除掉了几个祸害做做样子,解除上悬在手下人头上的枷锁,到那个时候,少不得有人欢呼他的盛名。”云卿安偏过脸,对着落在司马厝侧发上的飘雪哈了口气,直至凉丝丝顺他耳滑下,又收入唇吻。

司马厝只觉急促的呼吸异常滚烫。····他刚才是为什么不迅速回去?卿安,应该以衾覆。

“这种先打后拉的施恩术,无非就是能让他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民心,怎么看怎么划算。若不怕道德谴责良心不安,但也确实可行。”云卿安试探着问,“可若是本督捷足先登,你乐意看?”

当下的情况,谁也想增大权重以稳固地位,来日一旦对峙定不可或缺。阴暗的那些手段既然是李延晁干的,截胡也就能心安理得。可若是司马厝不同意,他绝不轻动。

“乐意,怎么不乐意?”司马厝无所谓地说,“横竖拆台也麻烦。”

“行,唯命是从。”云卿安弯眸浅笑,而后正色说,“只是另有一事。京里头的官员有多少是暗中为昭王卖命的,所察不过星点皮毛。先前我在昭民坛出事之时,借机翻家搜查,或多或少能整理出些可疑名单。总兵可曾听说过彭宥此人?”

“我若是没有记错,前一任卫上直亲军领校尉确是叫这个名字,但那也是早年的事,现在就算是半退了我也不会意外。”司马厝回忆片刻道,“卿安是觉得,他有问题?”

“这说法从何而来?”云卿安问。

各部门的任职总是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轮换更新过快,多少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直属禁军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份不错的差事,好歹也是被皇上亲自指定的,他们就算是六亲不认也在职责范围之内。”司马厝道,“可皇权一旦被内阁相权所侵夺,他们这饭碗也就握得不踏实。亲军二十六卫除了锦衣卫之外,都逐渐由兵部控制,文武官各看不顺眼的事情常有,这样一来,背后没点实撑的,只短短时日就被替下去再正常不过。此举也能避其统领久根基牢固,气焰盛起。”

“还称不上是有问题,还能放着,无碍。”云卿安了然,随即淡淡道,“这出听议,能听的东西可不少,暗着来总是要高明一些。我们直拒在先,又不表态,昭王该有意见了。”

说是邀众听议,实则一种区分敌我、区分亲疏的测试方式罢了,逼着人趁早站队。所行僭越,对此默认的人自不必说,不满的人也好理解,锦上添花者多为必然,敌我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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