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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现下这般的时节本早就没有了狗尾巴草的踪迹,可那是薛醒原先在外出时就给采摘好的,跟他的宝贝酒坛子放在一块藏了够久,天天被洒水保温伺候着,足可见其金贵。

薛醒不惜忍痛割爱将之赠予陆可意,也足可见其一番苦心。但那不是为了他自己谋求的。

而这捧狗尾巴草现在落到了司马厝手中,而司马厝正坐在高高的屋檐之上,将草茎挑出来一条条的往下扔。

“小公爷,此举危险,万万不可!”

“求您快下来吧,别……”

国公府那群随之出来的家丁,望着那正攀爬着高梯的薛醒,一个个被吓得几近魂飞魄散。

“住嘴!你们都给我到一边去,去去去,别碍事。”薛醒转过头狠狠瞪着他们,却在一低头确认自己已经彻底远离地面时,浑身像是被雷劈过似的颤了颤,瞬间又把脸给扭了回去。

家丁们还要再劝,却又被薛醒那带着颤音的怒喝给止住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家丁们败下阵来,终是被薛醒给撵走了。

耳根顿时清净,薛醒深吸一口气,闭眼默念“急急如律令”,死撑着也要坚持爬上去。····他打小就恐高得要命,可这回为了把司马厝给哄好,他下定决心要豁出去了。

手里渐渐地空了,司马厝揪出最后一根草柄在瓦檐上划了划,那毛燥的绒絮一下子就被他给捋没了,脆弱的枝茎也很快就折了,而瓦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意思。

他正打算把那根没了尾巴的狗草折三折,再一丢。却见薛醒在这时已经在瓦排边缘处探出了个脑袋来,贼眉鼠眼地冲着他咧嘴笑。

司马厝默默地别过脸去。

薛醒一见司马厝这模样心里一急,连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都给忘了,双手一扒,腿脚一抬,难得敏捷利索地爬上了屋檐。

“夜深露重,惨惨戚戚,何人忧叹难眠,静候兄弟我呀,舍那个舍啊命儿来相陪。”

薛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司马厝,活像是农夫在捕鸟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誓要将那绳条一拉,干枝一倒,将那找不着北的小鸪雀给收入到竹笼中去。

可任凭薛醒再怎么谨小慎微、势在必得,那“小鸪雀”非但没有找不着北,还岿然不动,只冷漠地瞥他一眼。

呦呵。

薛醒这还真就较上劲了,猫着身手脚并用地来到司马厝身边,和他并排坐着,笑得比媒婆还欢。

“我估摸着做上桩好事,要是不合老哥的眼缘,那就……就一别两欢呗!嘿嘿,反正又没吃亏不是?”

若能给长宁侯府添上朵娇花,给温呆瓜止止眼泪,又再顺道逃了自己的亲事,是不是一箭三雕?可薛醒想得美滋滋,万没料到司马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只雕掉了队,剩下的那两只,薛醒也不都想要了。

“没怨你。”司马厝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无力,仿佛被夜风盛着也飞不起来。

一块石头落了地,薛醒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他又挪了挪身子,觍着脸说:“那……是不是那陆二给你脸色看了?我就说,小丫头片子不识好歹,你别……”

司马厝突然起了身,“你回去吧。”

薛醒忙不迭也跟着起身,却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得亏靠着司马厝扶他一把。

“老哥你别气,大晚上的生气可不行,会气出那个什么……什么来着?”薛醒不放心地道,“就龚王八那毛病!”

有的人,被称呼为王八那都是抬举了。

而司马厝心心念念的,是距离澧都千里开外。惨白的残月半隐于云雾,而它在旷野中呼唤时,光也会浸入到梦境。

感受手中银枪冰凉,望着远方浩荡兵马连成一片,他全无畏色,目光所及之处会是他渴求已久的战场。

沙雪滚滚而来,转瞬埋没了恍如隔世曾经。现在的他行于京都朱巷,与贵二代争执。

遥遥不可及。

司马厝眸色更暗。

薛醒一见他这神情,鬼灵精地立马意会,转头就大骂起龚铭来,先不管到底怎么回事,骂就对了。

怎么难听怎么骂,直到薛醒将龚混账的事迹挨个拎出来数落了个遍后,提到“就他这纸老虎一戳就穿,上了战场鼓一响就嗝屁”时。

司马厝忽然从屋檐之上跃了下去。

“哎!去哪?”薛醒喊道。

“东华门。”司马厝脚步未停,“求人。”

“东……东厂!”薛醒登时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后冲着司马厝的背影撕心裂肺大喊道,“别去别去,你骨头再硬都不够被云督主折的,你好端端跑那去做甚!”

司马厝回了眸,他的面容快要被阴影吞没,这让薛醒眯着眼有些艰难地辨认着他的神色。

薛醒好不容易看清了,却将自己的见闻翻了个遍也不识得那种情绪名何。

“只要能出战,云卿安就算是要我给他当狗舔鞋……”司马厝语气平淡。

“我也认。”

樯倾楫摧之后的孤舟,在风平浪静中缓行。

做不到忘却在昔日朔北边防稳固时,漫天暴风骤雪尽埋敌骨,华瑞高照黎民安度丰年。而任凭今日朔边动荡飘摇,黑云压境肆虐猖狂,侵大乾领土,欺大乾百姓。

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羌戎外敌进犯,而他却只能窝在软玉温香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他认。

故而输得一败涂地。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也定不让羌军铁蹄踏破河山。”司马厝没再回头。

“在我身前,必定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而在我身后,必定是承平盛世,四海安定。”

他会让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在这时不可能知道云到底几分真心,只会觉得对方是另有目的要折辱他。但是!自己媳妇怕啥,冲就对了,啥事不能给你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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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虽然明灵天天都在骂骂咧咧说再也不写古权。

tt但有你们在,我就会好好写。

感谢读我一回,度我一遭。

(本章完)

甘俯首 提灯会,夜投诚。

通往东辑事厂厂署总部的是一条长长的胡同,幽深得仿佛连打更声都传不进来,单边的一排老树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也遮不了荫,到了这半夜三更就更不必提。

番役常在京城四处巡视,实际上没少打着为朝廷办事的名号来捞油水,而现在自然是没什么人影。

因此司马厝来的时候,只听得到行走时脚下踏踩石块的细微声响,只看得到两边挂墙的匾额密密麻麻成了一团黑,像是墓志铭。

云卿安不常回云府,他是知道的,至于今晚寻到此处来,能不能碰上也纯靠运气。

越进到深处,便越是觉得沉重的压抑。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幽幽的亮光忽然出现。

司马厝眸光微动,走近时才见原是一盏红灯笼被斜插进壁缝之中,包裹而成的厚重木纸上呈现出一只白色玉兔的图案,灯笼垂穗无声地晃动着。

许是幼童听着亲人急切的呼唤,匆匆归家时留下的,亦或是别的。

司马厝把这盏红灯笼拔出来提在手上,望着其将他脚下的路照亮了一小片,继续缓缓前行。

借他一用,送他一程。会还回来的。

云卿安攥着被褥的手紧了几分,又按上炕板找着平稳。他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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