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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暴力N待略微血腥的

 

他穿着古希腊人那种堆积着美丽褶皱的白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绣着金线的深蓝色克拉米斯,透过没有缝线的衣袍,安格斯能看见他一举一动间若隐若现的肉体,而那人一眼也不看他地绕过了他,径自走到自己的宝座上去,双腿交叠着,微掀的裙摆露出他的一双白皙纤细的脚来,被凉鞋上交叉着的细绳衬得煞是好看。

安格斯仰望着他,因为那种他所不知的魔法,他看不清他的容貌,仿佛他被一团朦胧而理所当然的微光笼罩着,宛如不可直视的神只一般。但他望着他,一切却那么清晰明了,正好像他正透过那混淆的魔法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他看见了他那头微卷的披散在脑后的深蓝色的长发,掺和着点紫,那种宛如夜色里暗涌着的海那种神秘而冷漠的颜色;看见了他双明亮的金色眼睛,仿若阳光流淌进液态的金子里那种耀眼的颜色;看见了他鲜红肉感的唇,好似清晨沾染着露水的玫瑰花瓣那种娇嫩的颜色……他的画面是局部,却又是朦胧的整体的。

宝座上的人轻轻歪了歪身子,懒散地窝在座椅里,轻慢地望着他:“你是来和我做交易的,还是来讨伐我的,亲爱的?”他的声音还是同那时一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点暧昧的挑逗。

安格斯似乎能看到他眼里那抹玩味而轻蔑的笑意,以及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那种看待一个好玩的宠物的神情。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但他找到了他,他却不记得他——毕竟是魔物。

安格斯想着,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身轻蹭剑鞘,发出金属那种冰冷清亮而肃杀的声响。

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搭在腿上手指轻轻动了动,作为勇者敏锐的听觉让他一字不落地听见对方小声地说了句,“猜错了。”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的一句,就好像他早知会如此,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他忽地听见,他叫他安。

安格斯愣住了,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玫瑰花馥郁的气息将他们裹在同一份的悸动里……

那是在王宫的后花园里,他的容貌不再被迷雾遮挡,那双金色的眼里满怀爱意,他叫他安。安格斯抬起手,以剑刎颈,疼痛一瞬间唤醒了他,他刚一清醒,动作却是一顿,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肌肤。

“你叫安?”他站在他面前,笼罩在薄雾底下,微微倾身,似乎在上下打量着他,在这距离里,他躲不开他的剑的。但他能看出来,他并不记得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安格斯忽地想笑,但那笑只是在鼻子里酸酸地哼了一声。但是话又说回来,难道他记得了他,他便能原谅他,忘了那些事吗?

他抬手挥刃,眼前的人影作烟雾状崩塌溃散了,没有半点迟疑,他足尖轻点便冲向王座,将将划破了衣袍的边缘,随机他便向旁一闪,躲过那道攻击魔法,王座被轰得坑坑洼洼,碎石飞溅,掀起薄薄的烟尘。这种性质的攻击魔法哪怕是随手一击也配不上他魔王的称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更偏爱精神类的魔法;也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大概是种族限制。

“你很敏锐。”他站在大厅的空地上,评价道,那层遮掩的迷雾已然散去,望着他的金眸警惕地微微眯起,拟人态的瞳孔变化成了山羊般的横瞳,冷漠而又怪异,与此同时一只手缓缓地放下去,“是个天生的战士。”

天生的战士……

这种话,他还对多少人讲过?

安,跟我走,我什么也不要,我们什么也不要,跟我走吧,我们私奔,我们去流浪,我们去当吟游诗人,我们去搜集魔法,我们去爱,去生活,去重新开始。

带我走,安东。

安格斯伸出手去,手里的剑迅猛地向某个方向一丢,随后身形微动,闭着眼睛,凭着其他感官极致的敏锐,握住了剑柄,连带着刺破了他的防御。附魔的剑刃刺破了魔法编织的细密的网,他踏着那物理性质的防护罩,利落地一个翻身,长剑一划,划破空气,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来。

他能嗅闻到空气中血腥味里混杂的玫瑰的花香,他知道,他流血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喘息在加重。安格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但他只是挥着剑,分辨着幻境之下那个真实存在的他,那个真实存在着的过往。玫瑰的花香愈发的馥郁,仿若柔软的藤蔓缠绕着他。

他将他压在身下,抬起剑刺进他的身体里,将他钉在地板上。

“安。”

玫瑰醉人的花香满溢着,混杂着血味。

他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对上了那双金色的山羊般的眼睛,那明艳的金色在流淌着,淌着细碎的光,仿佛金色的沙子在流动,那沙子在下陷,不容抗拒地卷着他陷下去,陷进那金色逐渐熄灭的黑暗里,哭声、笑声、指责声、夸奖声……老人的声音、孩子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混杂成嘈杂而混乱的呓语,仿佛要在他的身体里炸开……随后一切又缓缓地淡去。

他独自坐在一辆不知驶向何处的陌生的车厢里,车轮发出那种嘈杂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声音贴着一振一撞的车厢带着他一起颠簸,残阳从车窗外一片断壁残垣的残破景象里涌进来,像血一样染遍了地板,染遍了车厢,染遍了他。他低着头,望着那滩流淌着的血。

那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在血里落下一片异色的阴翳,却没有染上血,还是那么干净,那么白皙,骨节分明、皮肉匀称,像古希腊雕刻家手下的雕像;无名指上的金戒闪闪发光。

列车还在前进,不知驶向何方,车轮的声音却没有了,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在等着他开口。

安,

跟我走吧,不要再管那些事了,我保证会让你快乐,不要再想了……你不爱我吗?你不想吻我吗?你不想忘记这些事情吗?不要担心,忘掉很快乐的,不会有痛苦的,不会有痛苦的,再也不会寂寞,再也不会悲伤,你会获得幸福的……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他声音是如此温柔,体贴,渐渐地缥缈起来,仿佛融进了他的身体里,在他身体里对他诉说,从他瞳孔的裂缝里钻进去,找到了黑暗里那个说“救救我”的少年。

跟我永远在一起吧……我们再也不分开……

安格斯抓住了他的手,说:“安东……”

他说着,将一枚钉子刺进了他的掌心,用剑柄将它凿进了地板,而后他直起身,又去抓另一条胳膊,并抬起了压着手臂的那条腿,又掏出没钉子,如法炮制。

他在他的身下因疼痛而痛苦地呻吟着,身体紧绷着,想要调动起魔力来,但失败了。鲜红的血肉外翻着,鲜红的血止不住地汩汩涌出,滚烫的,触碰着他的手,远比他的吻更加炽热;他放弃了,接受了现状地倒在了地上。

那件古希腊式的长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底下那斑驳着伤痕的苍白的身体,像个皲裂的瓷器。那头蓝发被血不均匀地染深了,头上的金冠也遗落了。他面色苍白,一双金色的眼眸望着他,瞳孔扩大,变回了拟人态的圆瞳。那对被血染红的唇轻轻勾起一抹笑来,他望着他问:“为什么——”

语意未尽,那笑被一阵咳嗽扯得破碎了,嘴里猛得呛出一口血来,将那唇上渐渐干涸的血渍又染了一遍新鲜的红艳,身体被那剧烈的咳嗽带得轻轻颤栗。

安格斯望着他,猜想他会说些什么:为什么叫我安东?为什么你认识我?为什么我没有杀死你?不,他不会问,——为什么不做个交易呢?也不对,——为什么你可以破除我的幻术?

他缓过气来,复又躺了回去,懒懒的笑意又回到了嘴角,与他的狼狈毫不相称的笑:“为什么不沉浸其中?那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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