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馥郁(无CP意识流)
了个噩梦。”卡辛把脑袋埋在琉兹颈窝间,对方樱色的发梢蹭在脸颊上,传来微痒的触感,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真实。“总之,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琉兹轻轻拍了拍卡辛挺直的后背:“这句话我还想说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弗兰达在一旁不满地哼了一声,又歪了歪头,仿佛在表达:有我在,这个人能出什么事。
两个人手拉着手双双站起身来。琉兹看了一眼天空,露出惊喜的神色:“快看!乌云散去了,又是大晴天。”
卡辛也将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点了点头:“嗯,但是天气会不会再发生变化也不好说,趁着现在天好了,赶快回家吧。”
现下手中握住的幸福是如此真切,让卡辛不禁怀疑,方才的那片迷雾,还有迷雾中遇到的那个男人,究竟是真是幻?
然而,他终究决定抛开这些,就像他自己说的,只当这是一场突发的噩梦,眼下有更值得珍视和把握的东西。和琉兹手拉着手走在回家路上,身后还跟着得意洋洋的弗兰达,充盈的喜悦又回到了他心间。
二人一狗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个地方,有一列不对称的脚印,歪歪斜斜、一深一浅地朝着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延伸开去,最终隐没在荒野之上。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死”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似乎从一开始就未曾写入我们的中枢数据中。
“机器人”和“死亡”,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关的东西,至少我的电子脑是这样认为的,我身边的同伴们也是一样。
我们之中的绝大部分只是工业用机器人的低端型号,与那些有着接近人类的精致外表的仿生机器人不同,粗砺而冷硬的外观沿袭自旧世代的环境改善用机器人,每一台都像是行走的巨大铁块。
但是,曾经的我们至少是严密而坚固的,而现在,或多或少的锈蚀遍布我们的钢铁身躯,剥落的防锈涂层使原本完整的色彩分布变得零散而丑陋,那些时不时掉落的东西——或许是连接部件的螺丝钉,或许是再也亮不起来的指示灯——它们离开自己主人之后的一瞬间,还未落在荒芜的地表之前,就已可见的速度腐朽崩毁了,化作微尘,消散在呼啸的风中,再也不见,就像根本未曾存在过一般。
这种状况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不觉有异,零件老化对低端型号本身就是很常见的事,更换零件,整顿状态,我们就可以再次执行被写好的程序,继续心甘情愿地被压榨剩余价值。然而,事情的演进远超我们程序推算的速度,别说更换零件了,就连这个世界本身,都在不可逆地腐朽着。高楼大厦相继倾颓,工厂停止运转,再也没有新的机器人被制造出来。埋葬过人类文明的荒漠疯狂扩张,最终也吞噬了我们安度罗机器人的基地。
也是从这个时候,我们才慢慢了解到“死亡”这个概念,一个曾经只会与有生命的物体联系起来的词汇。人类的衰老死亡是身体各器官再也不能运转,这与我们的零件丧失效能似乎确实没太大分别。
但是现在,却轮到我们直面死亡了。
原本有一个更为精确且适合我们的词汇,叫做“报废”。
然而自从布莱金·伯斯大人成为世界的支配者之后,机器人的存在都成为了永续,低端型号也不例外。直到现在,死亡降临到世间万物之上。
就连布莱金·伯斯大人自己都消失了踪迹,庞大的机器人帝国便也像被死亡侵蚀一般,成为一盘散沙。
我们就是从废弃的工厂中流落至这片荒野的一群机器人。
我用不甚明晰的视觉感受器盯着自己已经断裂的上肢看了片刻,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这也是我们选择成为野盗的原因,我们都不太能接受这一切,所以宁可去抢夺其他苟延残喘的机器人的零件,来尽可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即便这种方法收效甚微,我们也不愿就此放弃。
大概这种求生欲望也是一开始就写进我们程序里的?我不知道。
这种日子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好几个同伴终究抵抗不了锈蚀的趋势,彻底崩毁了,前路愈加渺茫,或许对我们来说,本就不存在前路。
直到前几天,一条奇诡无比的传言从不知何处传到了我们这里。
令世界毁灭的元凶回来了。
那个以当时最先进技术研发出来的规格外型号的仿生人,也是屹立于军团战士顶点的男人,刺杀露娜任务的实际执行者。
卡辛。
“名为月亮的太阳”——露娜,在那个传说中能治愈一切、拥有如月光般皎洁容颜的少女死后,世界就开始走向不可遏止的毁灭之途。
亲手杀死露娜的卡辛难辞其咎,然而,这个实行者跟策划这起刺杀事件的始作俑者布莱金·伯斯大人一样,数百年间都难觅踪影。
直到现在,传言甚嚣尘上,世界的毁灭者现身了,更有一种奇怪的说法,据说只要吃了他,就能获得永久的生命。
这种事情如同“死亡”这一概念一样,也不是我所能轻易理解的。
世界既已如此,他再次现身又能如何?时至今日,再老旧的电子脑都能察觉到这个过程已然是不可逆的。
而且我们也不存在“吃”这一行为,单凭吞噬除了原材高级,本质成分与我们并无二致的同类就能延命,听起来就荒诞无稽。
或许这种说法,只是那些千方百计想让他死的机器人搞出来的谎言,好让他最快地成为被群起而攻的目标。
令世界毁灭的元凶自然也是把所有机器人推向死亡深渊的罪魁祸首,恨他的同类恐怕大有人在。
虽然对于我们这些低端型号来说,仇恨是多余的情绪,是一开始就设定为不会产生的。
我们只想活下去,我只想活下去。
所以即便这种传言听起来再无稽再可笑,但万事皆休的现在,又有什么是不值得一试的呢?
于是现在,当下,我们站在这里,一片一如既往的荒野,裸露的地表和岩石以及斑驳的我们,铅灰色的天空,一切都是暗沉的。
除了他。那片突兀且刺目的白色,忽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旷野之上。
他就在那里,卡辛。
我们之中其实并没有人真正见过他,虽然他的名号早在机器人还是繁盛世界的支配者的年代就已经无人不知了。原本以其他目的研制出的新型号,最终却被改造为杀戮兵器,战无不胜,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当他出现在这里时,我们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了,他不会是别人,就是卡辛。
基本与人类并无二致的高级仿生人的外表,肢体的比例精确而完美,站姿有着战斗型号特有的过分稳定,正是安度罗帝国最高科技的结晶。
最可怕的的是,那纯白的身躯是全新的,没有一丝一毫被毁灭侵蚀的痕迹。
看着他独自站在荒野的猎猎风中,仿佛自亘古以来就一直在那里一般,那张于玩赏型机器人标准来说都过于精致的脸上,一双海蓝色的眼瞳中满是空洞迷茫,我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相信了那个荒诞的传言。
“杀了卡辛!!——”
我的同伴中忽然有一人高喊道。
是啊,为什么世界的罪人自己反倒不受其罪呢?那么,我们又有资格成为他的审判者吗?
无论如何,我想活。
风在呼号,卷起地上的沙砾,敲打在我们破败的铁皮身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们几乎同时向卡辛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