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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节

 

“是。”

朱棣接着道:“这一次,模范营,还有内千户所……功劳不小,当然,最大功劳者,乃是张安世……这样的功绩,不得不赏了。本来朕念他年轻,还想压一压,让他稳重一些,可这一次……他替朕解决了心腹大案啊。”

亦失哈笑着道:“是啊,若是不赏,只怕别人也要说闲话。”

朱棣若有所思地道:“而且还要重赏,要教天下人看看,似张安世这样公忠体国之人,朕是如何赐下雨露。”

亦失哈心说,陛下这么多年,就赐过咱五百两银子,那么重赏是什么?

不过朱棣这番话,戛然而止,却没有继续深入说下去,而是道:“昨夜你辛苦啦,朕有些困乏,打了个盹儿,你应当一宿未睡吧。”

“是。”亦失哈道:“不过奴婢习惯了,现在还精神呢。”

说着,他眨了眨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自己精力充沛。

朱棣微笑道:“元朝的世侯……确实是树大根深,昨日审了那个张兴元,朕方才醒悟,这天下……有一些人,是永远无法收买的,朕就算再如何收拢人心,难道比得过那鞑子吗?”

“中原在鞑子的眼里,不过是他们窃取来的,不是自家的东西,自然而然,可以借花献佛……这些世侯的后裔心中怨愤,倒也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接着道:“至于这张兴元的名录,还有他的财产,朕倒不是贪图这些,可若是这些东西,落于外人之手,也令朕寝食难安!所以……一定要拿到手,就是不知道,张安世的那个后手,安排得如何了。”

亦失哈笑着道:“奴婢见那张兴元,倒是一心求死,此人这样聪明,想要教他屈服,怕是很不容易。”

朱棣颔首:“正是因为棘手,所以朕才只能依仗张安世了。”

却在此时,朱棣猛地话锋一转,道:“这两日,文渊阁有何举动?”

亦失哈如实道:“事发之后,文渊阁的几位大学士,都在值房待命。接见前来打探消息的六部九卿,倒是……没有什么异动。”

朱棣点了一下头,只道:“朕知道了。”

一会儿工夫,便有宦官匆匆进来道:“禀陛下……安南侯求见。”

朱棣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欣喜笑道:“怎么这样快?这个小子……莫非就已经找到了办法了吗?”

一下子的,朱棣红光满面,虽然只是一夜功夫,可他却是觉得等候多时了,当下立即道:“命张安世继续审,朕依旧旁听。”

亦失哈也抖擞起精神,他还以为,自己得几天几夜都别想合眼呢,现在好了,若是今日能审完,他也就可以得到解脱了。

果然,没多久,张安世便入宫,先见朱棣,朱棣没有多问,直接带张安世进入了小殿。

而这张兴元,却被五花大绑,连口里也用布堵住了,倒不是故意要让他吃一点苦头,而是害怕他自尽。

布团从他口中取出,他便开始拼命地咳嗽,嘶声裂肺地咳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地缓过劲。

张兴元断断续续地道:“咳咳……咳咳……怎么……又耐不住想要审我了吗?我早说过,别想从我口里得知什么……咳咳……我将死之人,早已将一切都看淡了,与其大费周章,倒不如……直接用刑。我身子羸弱,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大抵被你们折磨几日……也就差不多……差不多……咳咳……可以下去黄泉,了却这世间的事了。”

张安世朝他笑了笑道:“我原以为这一夜,你能够想清楚一些,谁知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张兴元居然微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如此……咳咳……但凡我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更改,想不明白的事,也不会去费尽心思。”

张安世道:“既然你已决心求死,那么好吧,我也成全你,我知道……你一定什么都不愿说,那么不说也没关系,你的那些党羽,迟早还是要被我发现的,只是多费一些功夫的事罢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张安世似乎故意地顿住了。

张兴元道:“不要卖关子了,你是聪明人……既然知道我心意已决……”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只不过……既是生离死别,那么你也好歹该和你的亲人们,见上最后一面,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善……”

张安世说罢,大声道:“都带进来吧……”

张兴元却是笑着道:“我的亲人,都在漠南,他们在那儿……快活得很……他们……”

张兴元说话的时候,面带着讽刺,他判定张安世不过是故布疑阵,只是借此想要乱他的心罢了。

可接下来……殿门一开。

随即,便有数十个模范营的人,押着数十人鱼贯而入。

张兴元抬头一看……只一瞬间,便面无血色。

“母亲……母亲……”他挣扎着,看着先头进来的人。

而后……

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吴氏,还有两个小妾。

自然……还有他的儿子……以及……六七个被人牵着进来的孙子孙女。

古人早婚,这张兴元虽年纪不过四十,可实际上,最大的孙子,就已有六七岁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却见这些人……统统哭做了一团。

看着这进来乌压压的人,他所见的,还只是自己的至亲,至于其他亲属……更是不少。

这张兴元的老母,一见着张兴元便哭。

张兴元当下,挣扎着跪下,虽还是五花大绑,却拿脑袋去磕地,口里道:“孩儿不孝啊……”

一时之间,殿中开始出现了混乱。

模范营的官兵,不得不死死按住几个试图要扑向张兴元的人。

张兴元嚎叫道:“你们怎在此,你们怎在此……你们难道不是在漠南……为何会进入中原……咳咳……”

他痛哭流涕。

张安世不忍见这样阖家欢乐的场面,别过自己的脸去。

朱棣却禁不住大乐,有趣,有趣……

当然,朱棣此时也生出疑问,这些人……既在漠南,而这张兴元自知自己干的乃是杀头的买卖,自然而然,不可能让自己的亲族进入中原冒险。

张兴元随即,朝向张安世,愤怒的大骂;“张安世,我入你……”

不等他说出一个娘字,张安世大怒。

不过,有人比张安世更愤怒。

一个模范营士卒,怒气冲冲的当面一个耳光将这张兴元的母亲打翻在地。

这张母惨叫一声,张兴元眼里冒火,激动的瑟瑟发抖,却大气不敢出了。

张安世又不得不别过头去,或许古人的价值观里,人命本就草芥一般,何况张兴元这样的人,甚或者是他整个的家族,本就是靠用别人的血,来维持自己十数代人的富贵。

可让张安世见人去打孤儿寡母,张安世终究还是不忍,哪怕一刀杀了,也比这样强得多。

可张安世却不能露怯,他必须露出残酷的样子,在稍稍的深呼吸之后,死死的盯着张兴元:“知道为何……他们来中原吗?”

张兴元涕泪直流,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头像堵住了似的。

张安世继续道:“很简单,因为我给了银子……你们这些流落于漠南的汉人,无法适应鞑靼人一样逐草而居的生活,在漠南,你们自己有自己定居的地方,那太傅,早就交代了,鞑靼汗,确实派了一队人去保护他们,可早在联络那太傅的同时,那保护你们的卫队,我早给钱买通了,他们价钱比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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