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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张安世连忙道:“别,别,我也是听人说的。”

杨士奇便立马追问:“先生听谁说的?”

张安世:“……”

“先生还有什么可赐教的吗?”

“我想……我没……”

“请先生教我……”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张安世又只好道:“致良知……算不算?”

“致良知何解?”

“我忘了一些,我得慢慢地想,啊……杨侍讲,你不要这样,我要被你榨干了。”

杨士奇起身,此时,那双原本略带浑浊的眼睛,整个明亮了许多,甚至精神百倍地道:“朝闻道,夕死可也,夕死可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已明白许多了。”

说罢,他精神抖擞起来,居然到地上捡起了砚台和毛笔,随便寻了一张白纸,便兴冲冲的开始提笔狂书。

张安世用同情地眼神看着他。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太聪明,人一聪明,就容易想太多,这想的多了,就……

哎……

张安世庆幸自己虽然两世为人,但是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平凡是福!

“烤鸭你还吃不吃了?”

杨士奇此时是忘乎所以,显然只顾着奋笔疾书。

短短两炷香的时间,竟是下笔千言,写罢,他低头,看着这文章,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对,对……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张安世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看,不由得咋舌。

这家伙……真写了一篇文章。

而且是一篇……阐述了心学的文章,将这知行合一和新即理,系统地阐述了一遍。

里头的核心思想,和他方才所吐露得差不多,不过……他的发挥更强,写得很生动。

不愧是杨士奇,这举一反三的能力,这是何等的智商,和多高的学问!

张安世收回了视线,看着他消瘦了一些的脸,依旧关切地道:“吃不吃鸭。”

杨士奇搁下了笔,可随即,却又陷入了深思。

“致良知,致良知又是什么呢?先生……先生……”

张安世再不管其他了,连忙一溜烟,趁着杨士奇没有扯住他袖子之前,赶紧地跑了。

杨士奇的眼里,又开始陷入了茫然,望着房梁:“致良知,致良知……”

……

杨士奇病了,病得很重。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几乎是整个风暴的核心。

所以来探望他的翰林以及读书人很多。

张安世前脚刚走没多久,就又有人来探望了。

这人看着杨士奇呆滞的样子很担心。

因为,此人也被知行合一和心即理震撼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后可能也是杨士奇这个样子。

“哎……杨公啊杨公,难道那人……只和你传授了只言片语吗?哎……咦……”

此人转头之间,却看到了桌上的那篇文章。

紧接着,这人呆住了。

他疯狂地俯瞰着,而后忘乎所以。

“心者,理一而已矣,心一而已矣,故圣人无二教,而学者无二学……”

这人心中开始狂跳起来,随即也开始大汗淋漓,他眼珠子已经挪不动了。

“我……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好像……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天哪……厉害,太厉害了,那位大贤……那位大贤……”

此人身躯禁不住的在颤抖,眼中噙着落泪:“杨公啊,原来你已得了那位大贤的传授,你为何不早说啊……哎呀……害我苦思数日,如今……才有豁然开朗之感。”

杨士奇还在低着头,口里喃喃念着:“致良知,致良知……”

这人不由苦笑摇头,却二话不说,抄起了袖子,取了笔墨,开始对着这文章抄录:“我先受教了,杨公……我可和你打过招呼了啊,我也是那大贤的弟子,你专美于前,我受教于后。”

文章一抄录,见杨士奇还在苦思冥想,这人的心里还有一些遗憾,因为……这文章解开了无数的疑惑,可同时,又有无数新的疑惑出现在他的心里。

半日之后……

这篇文章便开始传开。

若说此前的争议,还只是许多人内心受到了冲击,紧接着,又与卫道士们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那么现在……一个理论体系,开始隐隐出现了。

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真相水落石出

几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抄录这篇文章。

甚至还有人给此文添加了一个名字:“论知行合一”

此时,在茅庐里。

一人匆匆地抵达了茅庐外头。

“先生。”

“滚!”里头的人毫不犹豫道。

外头的人只好苦笑着道:“先生,学生是胡俨。”

“就知道你是胡俨,才让你滚!”声音里满满的嫌弃。

胡俨急了:“这里有一篇文章,特来向先生讨教。”

茅庐里的人只气咻咻地道:“滚滚滚!入你娘!”

胡俨:“……”

胡俨叹了口气,刚要走。

茅庐里的人却是又道:“进来吧。”

胡俨这才去而复返,手里捏着一篇文章,径直进去。

走进去,只见李希颜神色憔悴,疲惫不堪地坐在这里。

他怒视着胡俨,像是胡俨和他有杀父之仇一般。

“你还来做什么?”

胡俨也不多废话,直接就道:“此文,先生你先看看。”

李希颜随手便拿起了文章,一看论知行合一,顿时就大惊失色,随即,他开始细细地看起来。

片刻之后,他身躯颤抖,口里喃喃道:“好,好,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天哪……天哪,难怪老夫没有想到……义理原来竟就在你我心中,可怜我们竟还上下求索,却不知,这世间的大道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错了,错了,老夫终于知道老夫错在哪里了,存天理,灭人欲……人欲也是心的一种,也是心啊……压抑住了人欲,岂不是连心也灭了?人没了心,那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妙哉,妙哉……”

“嘎嘎嘎嘎嘎嘎……”李希颜大笑,随即又发出了狂笑,只是他过于激动,以至于连笑声都畸形了,像一只公鸭一般,发出古怪的声音。

爱不释手地连续看了几遍,他放下了文章,这才抬头凝视着胡俨。

胡俨被这瘆人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沉。

“终于……解开了许多的迷惑,哎,你这文章,送的及时啊!如此雄文,真如久旱逢甘雨,老夫原本短了三年的命,现如今……又长回去了一截,看来能多活一年了。只是……”

李希颜皱眉起来:“只是此文,是何人所作?”

胡俨老实道:“是有人……在那杨士奇的寝室里发现的,立即抄录了出来。”

李希颜震惊道:“这样说来,定是那位大贤人所传授?该死,我叹我不是杨士奇,竟不能受那位大贤的指教。”

说罢,李希颜又开始捶胸跌足。

胡俨道:“探望杨士奇的时候,杨士奇口里一直在念什么‘致良知’,‘致良知’……”

“致良知?”李希颜身躯一震,顿时又瞪大了眼睛:“天哪,天哪……我且想一想,我且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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