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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想到这点,朱棣红光满面地道:“当时朕三易其马,矢尽挥剑作战,可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能在这一次突袭之中活下来,也实在侥幸。”

李景隆一直都在暗暗地观察着朱棣的变化,发现朱棣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很骄傲。

于是李景隆趁热打铁道:“而南军兵败的第二个缘故,乃是突然生出一场怪风,这怪风竟将臣的帅旗折断,于是全军相视而动,都以为中军不保,再加上陛下击溃了瞿能所部,三军惶恐,原本一场大胜,转眼之间天翻地覆,全军溃散,兵败如山倒,而臣……见机不妙,自也南逃。”

李景隆道:“陛下啊,这打仗打的好端端的,谁会想到,这帅旗还会吹折呢……陛下总说臣无能,试问陛下,臣排兵布阵,并未犯下兵家之忌,所选用的将领,也都是骁勇之辈。可终究还是大败,败军之将,固然不敢言用,可臣尽力了啊。”

这些话,李景隆以前是不敢说的,毕竟这话犯忌讳。

可现在,李景隆豁出去了。

张安世在旁冷不丁地道:“好奇怪,这帅旗好端端的被吹折了,莫非这就是天数吗?”

朱棣沉默。

而李景隆话已说完了,心里又忍不住开始惶恐不安起来,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朱棣的反应。

朱棣似乎在回想着那一场格外灿烈的战役,随即,大笑:“哈哈……这话说的没错,你这主帅,确实不能临机应变,可朕若有六十万军马,如此大的优势,也断会依此排兵,至于此战中总总变数,也确实难料。”

见朱棣突然高兴起来。

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衣襟的李景隆,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丘福等人细细一思量,也不由的赞叹:“当初若非陛下亲自突击,以孤军杀入南军军阵,我等必死无疑。”

朱能也跟着道:“今日想来,那一场怪风还真他娘的古怪,这好端端的,怎的平地起风,难怪姚广孝那大和尚说陛下有九五之相,陛下这是自有天助啊。”

朱棣越听越加痛快,捋着自己的长髯,又是大笑:“朕当时血气上涌,便直接带人上了,阵斩三将,所杀的南军士卒无以数计,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晓得事情紧急,杀过去便是了。”

张安世道:“陛下勇冠三军,臣高山仰止,真可惜……那一战陛下的英姿,臣不能亲见。”

朱棣大喜:“喝酒,喝酒,有啥好吹嘘的,朕身经百战,这样的事,经历得多了。”

一下子的,众人都心情高涨起来,愉悦地痛饮。

朱棣便瞥一眼李景隆:“不必跪着,今日是教你来喝酒的,你坐回去,今日不醉不休。”

李景隆一听,心中大喜,没想到今日陛下居然对他不错。

他忙起身,匆匆到张安世的身边跪坐下,心里说不清的感觉,好像劫后余生一样。

从前朱棣骂他,他只说自己该死、无能,表现得很窝囊。

却不知道,朱棣一见他这窝囊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今日表现不同,他直接大着胆子还原了战争的全貌,表面上,他作为南军统帅,与当今的皇帝为敌,可显示自己没这么窝囊,某种意义,其实是抬高了朱棣啊。

你总不能说,陛下当初是在跟六十万头猪对战吧,那不等于是说,朱棣的皇位是充话费送来的吗?

李景隆只有越吹嘘南军的强大,任用的将领多骁勇,自己的布置如何密不透风,其实对胜利者朱棣而言,反而是一件吐气扬眉的事。

此前,李景隆显然没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天天被虐。

现在干的事就是吹牛逼,反正瞎几把吹就是了,那把自己吹嘘得越厉害,越彰显朱棣的赫赫武功。

看着手中的酒杯,李景隆的眼眶里,居然又开始有泪水打转。

太不容易了,他娘的……本国公从前真蠢啊,怎么就只顾着装怂呢?

于是,他夹了一块肉给张安世。

张安世吃了。

李景隆用老。鸨子看嫖。客的眼神,和蔼可亲地道:“吃慢点,别噎着了。”

张安世露出微笑道:“噢,来,我们喝一杯。”

“好的……”李景隆压低声音:“哥,俺先干了。”

张安世觉得这人能处,因为他不在乎面子。

一饮而尽,李景隆又低声道:“哥,俺家有许多美姬妾。”

“啥意思?”

李景隆打量张安世:“哥若是喜欢,俺送去给哥健健身。”

张安世:“……”

李景隆趁着朱棣等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的功夫,又道:“瘦的,肥的,高的,矮的,老的,小的,俺都有。”

张安世正襟危坐,道:“我不好此道。”

李景隆有些遗憾,又不由得道:“哥喜欢点啥,蝈蝈?宝马?男子?”

张安世扶着额头,假装自己醉了,脑袋耷拉着,作不胜酒力状。

李景隆又有些遗憾,却也只能继续喝酒。

这酒水喝到最兴头的时候,朱棣朝李景隆道:“南军的将士……不少人战死,可他们当初也是听了建文的蛊惑,此非他们的罪责,你为当初南军统帅,当代朕去祭祀他们,免使他们忠魂不安。”

李景隆听罢,忙道:“臣遵旨。”

张安世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只晓得朱棣这些人,喝酒太狠,一群糙老爷们,躲在军中大帐里,喝酒吹牛逼,张安世实在无法理解有啥意思。

当夜宿醉,次日清早,张安世还在宿醉的睡梦中,徐钦却来了。

被张三叫了起来,张安世只好忍着不适,穿戴好,便去主厅见徐钦。

捷报

等到张安世见着人的时候,便皱着眉头问徐钦道:“你来做啥?”

徐钦见到张安世就很高兴的样子,带着笑容道:“俺姐姐昨夜见阿父醉醺醺的回来,才知道张大哥你也去喝酒了,她说你酒力肯定不成,咱们徐家有祖传的醒酒汤,叫我亲自带来给你,喝了便不头痛啦。”

张安世道:“我张安世的酒力,说出来吓死你,醒酒汤在哪儿,我尝两口。”

这醒酒汤的效果还成,主要是不苦,甜滋滋的。

徐钦兴冲冲地道:“张大哥,你看我大清早就给你送来了醒酒汤,我对你多上心啊!张大哥,你们还缺人吗?我觉得我可以做四凶。”

张安世拍他脑袋:“四凶?现在这个已经过时了,我们现在是大儒,京城五儒,听说过没有?哎,你真傻,吃屎都没赶上热乎的,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闲逛,噢,对啦,和你阿姐说,多谢。”

徐钦顿时整个人显得怏怏不乐起来,却还是乖乖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觉得迟早张安世会被他的赤诚所感动。

张安世在家歇了一日,到了傍晚,李景隆居然来了。

他一见到张安世,显得很兴奋。

“今日陛下下旨,将一个御史调去做了知府,哈哈……那御史平日里没少弹劾我,哥,陛下开始喜欢我了。”

“喜欢个屁。”张安世道:“至多只是不讨厌而已。”

李景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不过这对我而言,就是喜欢。”

说罢,他居然又开始抹眼泪,哽咽道:“你不晓得这两年,俺过的是什么日子,是生不如死啊,俺睡觉都不安宁,就怕什么时候陛下想起我,将我砍了。我倒也想死,我爹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李文忠,追亡逐北,军功赫赫。可我就是拍死,我胆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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