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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添)

 

相见,同时默默地责怪自己。

“见了他,又能怎样呢,你最想见的人死于折磨。现在,你不过是借着见他,来怀念那个人。符香,你这不称职的女君。”

思念之苦连肝膈。

厉皇后的苦翻过几座山,在厉绩身上复现。

这名骁勇的少年觉得心口疼。

他按胸甲,缓解不适,听到贺子朝说:“这里就是灵飞行宫。”便能闻到血腥。

两人抬头,看瓦当上的刻文,以为看到虎在狂奔。

这些日子,奉息再命令清剿三辅的,既不是郎将,也不是南北军,而是远道而来的义阳王子厉绩。事初,他与其余盟国分行两路,多数国子绕去南边,处理楚地二郡,而他长驱直入,用生长在代山、辽原、大漠的骑兵,帮助息再平定省中。燕国甲士出现在平定的夜,实在是个意外,造成少许损失。厉绩不怨别人,只怪自己不能用兵,放跑了后梁皇帝。等部下伤愈,他憋着口气,继续请缨,如今接连攻下京兆王国和右扶风,还剩一个县城。

独立的县城。

人民不开门,也不抵抗。

贺子朝说,这是西平王子豫靖侯的封县。

豫靖侯年轻,却是治县的上手。一县人民心向他,哪怕被他丢下,也成天呼唤“我君”。子弟吹短箫,唱军歌,骑上城墙“妃呼豨”,看到厉绩领兵来,远远地摇头:“我君忘了我们,我们不怨他,反而要取他所爱,北上献礼,让他羞愧,更重视我们——你是谁,快点走,不要挡住我们的瞭望员。”

厉绩气得拉弓:“挑衅?”贺子朝劝他:“王子,与无敌意的人干戈,实在没有必要。对了,你不是要看灵飞行宫?”

行宫距离豫靖侯的封县不远。两人驻兵在高地,卸甲去看,停在面西的堪忧阙前。

厉绩感叹其形制:“贺大人,这是你主持修建的宫城?”

贺子朝苦笑着,想起很多事情。

夜里不灯火,在黑黢黢的建筑之间快走,张口闭口都是杀人……托厉皇后的福,这种日子,贺子朝没过多久。三枚王印换出他的新生。

但有人在这里生活,还成了最后的生者。

贺子朝想起她,想起她的过去,俯身向堪忧阙,似乎在向她见礼:“公主。”

在省中和息再短暂的见一面,贺子朝知道,她就要从楚国回来了。

“他就要从楚国回来了,”两人从堪忧阙进,迂回在池间,登上高台,而后互相搀扶,从失修的十四馆中穿过,停在名为“晚”的宫馆前,“按息再所说,后梁的皇帝就将他关在这里。”

晚馆尽是坐卧像。

石头不流血,石像身上却有大滩的红迹。

厉绩把着门,激动了:“贺大人,你见过他吧,他那时受伤了吗?受的什么伤?是谁伤的他?他是不是这样倚靠石头,吸气忍疼?他的血像寻常人的血,是顺流,对吗?”

贺子朝向他解释,他才冷静:“是,骄傲的人,被关押十年之久,又进了这种地方,怎么会主动与人相处?贺大人没见过他,也在理。”少年鼻酸了,借咳嗽掩盖情绪。

贺子朝假装不在意,去探血迹,被猫吓到。

石像间走出玛瑙色的猫,神态很恬静。

看到贺子朝,它绕开,看到厉绩,则摇着尾巴上来,忽然停住,把少年的身貌看全,“喵”地逃走了。

厉绩还在悲伤,被猫一引,忽然恸哭:“我想见他。”

能骑射、会打仗的义阳王子,今年十四周岁,还不是大男,每提起从小思慕的人,都要难过很多天。

贺子朝为他揩眼泪:“不日就能相见。”

不日,楚国的辎重车到了,犒师省中,让四方义军换身夏装。最后一辆车驶入灵飞。

荀揺落下车,请晏待时并文鸢:“省中乱,息大人安排二位在灵飞暂住。”文鸢看看车中的楚王,想说什么,晏待时先一步:“我要见他。”

“我会转达。”揺落带走了楚王。

“妃呼豨,群生君所贻,群生不能安。与之束帛,君言泛;与之贡金,君谤怨;与之令颜,君意令颜,千万里,送与君欢。莫忘群生好,誓言不离别,连缰同辘轳,奄忽东南边。”

邻县的子弟天天歌唱,文鸢坐在阙影里,看他们伤怀。

偶然一次,子弟过来,想牵文鸢的手,被晏待时挡开。

年轻的县人,摔进尘土,便掩面:“是文鸢公主吧,唔,公主,你知道吗,我君丢下我们了。”哭哭啼啼的县人,很快被带走。文鸢小步跟随,看他们消失在坡后。

“他们失了主人,像失了魂,不会伤人的,就连息大人都放心,撤兵不守这里。”文员宽慰晏待时,却得到他的冷眼。

她吓一跳——他不怎么冷遇她,最近却常常这样看她,特别在她提到息再的名字。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恩人,你,你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文鸢又开始唯唯诺诺的,想逃,被晏待时抓回来。

两人都道歉:“是我不对。”

这是楚王入省后的第三天。

伏热开始了。文鸢总依着晏待时,不过午后,就要去沐浴。浮在莲池里,她看天,觉得狭隘,以前不这么觉得,在露台看流云时,文鸢明明能看到无比辽阔的远景。

她想去问晏待时,是否也有同感。远远望见他走出池水,穿黑衣,系熛红色腰带,男子体躯与轮廓,都很深刻。文鸢恍惚了,想起从前,忽然发现自己穿得太贴身,便生出羞涩。

天上的远景改变,她的心也改变,如今她会捂着脸,找衣服掩盖身体,同时为了早已过去的事咬嘴唇——过去,她与恩人这样相处,竟然毫无自觉。

晏待时近了,看她忙碌:一个小人,被带水的衣服绊来绊去,有些可怜。

他也没细看过她。因为他时常想,对于他这样的人,旁人的容貌和身段,又有什么要紧呢。

但粉色的耳廓在眼底晃。

有恳求:“恩人,你先,你稍等我。”

他应声,把外衣递给她,同时觉得别扭。

没什么别扭的,不过是湿润的体表,湿发,湿袖口,湿的眼睛湿睫毛,湿莹莹的牙齿,湿滑的脊背线。她没有变成别人,她还是文鸢……

晏待时转过身,不然目光太乱。

宫外的矛盾没有解决,两人的心事无处排解,在这样的时刻,意识到彼此是男人和女人,似乎很不适当。

整齐以后,两人同去晚馆,其实只是漫步,没有讲定目的地,最后却不约而同走到极北处。

晚馆敞开。厉绩看过的血迹,被文鸢看见。

江玉绳那几剑,下在晏待时心房,现在想起来,那种危险仍然能让人窒息。文鸢黯然,挨近身边人,将手放在他胸膛。

蹭到一点皮肤。

此起彼伏的呼吸。

有猫叫,文鸢急忙撤手:“猫。”

她去玩了。晏待时靠在人熊像上,晒一晒日光,炫目的时候,看到宫外的使者:“殿下,息大人想要见你。”

?

来了来了,中部接近尾声,还有三到四章,要上肉了,看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做一下心理抗压准备,结束的时候可能会有让人不适的展开。

为避免误会,再次强调,虽然作者不刻意去写男全洁,但是这本无论是剧情需要还是设定上,都是男全洁,没什么逻辑上的问题,所以后面的剧情,怎么说呢,请相信男主角(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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