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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节

 

说着话,朱祁钰望着吴太后,神色透着一股莫名的意味,继续道。

“母妃刚才担心,太上皇将归,南宫各处的侍奉,洒扫,布置,芸娘安排不过来嘛,其实也不必她安排,往南宫随侍太上皇的诸多宫女,朕早就点好了。”

这下,吴太后是真的来了兴趣了。

她先前想让杭氏协理宫务,固然是要抬举杭氏,但是即便要抬举,也是需要契机的。

太上皇归朝,其实就是一个契机。

南宫听着名声不显,但是实际上,是一座庞大的宫殿群,原本是太宗皇帝,为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宣宗皇帝建的。

所以,一应的规格,都是比照东宫来的,其后,宣宗皇帝登基,又翻修扩建过,其占地足有小半个后宫那么大了。

这样的一处地方,久未住人,一时之间,又要整修,洒扫,布置,安排侍奉,事务自然是千头万绪。

所以,吴太后让杭氏协理,的确也是有担心皇后忙不过来的因素的。

不过,她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亲自干预此事。

毕竟,这段时间朱祁钰的精力,一直都放在外朝当中,对后宫事务基本从不参与。

更重要的是,吴太后之前清洗孙太后在宫中的人手,有意无意的,自然是要换上一批自己的人手替补。

所以,对内宫的风吹草动,她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但大略的消息,也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在今天之前,她只知道皇后一直在忙着安排往南宫侍奉的仆役内宦,可从没听过皇帝也在内宫选了人。

要知道,南宫那么大,需要的人手很多,太上皇的妃子迁居过去,最多也就是带走自己的贴身侍女,不可能将整宫的人搬过去。

即便是普通的妃子,只要能够占据一宫主位,那么侍奉的宫女内宦,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不下百人。

但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轮值的,隶属于内宫二十四衙门,受皇后管辖。

每过一段时间,这些内侍宦官,都要视情况在各宫及各衙门当中来回调整。

真正固定在各宫当中的,也就是贴身服侍的那么十几个而已。

孙太后说她来安排服侍之人,实际上也就是说的这些人。

再多的,安排了也没有意义,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被调走。

何况,她也找不出那么多的心腹之人。

这也是吴太后最疑惑的地方,即便仅是安排服侍太上皇的人手,除开孙太后揽下的贴身侍奉之人,剩下的也得上百。

可问题是……

“你什么时候点的人,这件事情要办起来,动静不会小,哀家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看到吴太后疑惑的眼神,朱祁钰也没继续卖关子,开口道。

“母妃没得到风声,是正常的,因为这些人,本不是从内宫点的。”

吴太后的脸色沉了沉,声音也变得有些不悦,问道。

“难不成,你因为南宫之事,又命人在外头征召宫女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且不说一再扩充后宫的人数,会招致朝臣弹劾,单说是选宫女入宫,本身就是一件容易挨骂的事。

在宫中的侍奉宫女宦官,除了少数是因罪没入,更大的一部分,是从平民之家选取。

原则上来说,是不强迫的,但是,实际上很多官员在做的时候,就容易变成强抢民女。

这些恶名,最终只会反馈到皇帝的身上。

上一次选秀结束的时候,吴太后特意下旨,将所有参选的秀女,全都给了银子,好好的送回家中,重新婚配,就是怕给朱祁钰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

面对吴太后沉下的脸色,朱祁钰倒是不慌不忙,道。

“母妃莫急,人的确不是在宫中点的,但也不是另征的。”

吴太后也没心思再开玩笑,直接便问道。

“那你告诉哀家,人是打哪来的,总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

朱祁钰神色依旧淡定,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教坊司。”

不能委屈了太上皇

听到这个名字,吴太后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

她当然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所在,那是一个,比被没入宫中做罪奴,更加可怕的地方。

教坊司本是掌管舞乐之司,隶礼部。

除了官员之外,其中最多的就是乐工和歌舞伎。

乐工还好,基本上都是世代相传,虽然是贱籍,但是总算是一门营生。

但是歌舞伎就相对要卑下的多。

不仅要负责日常仪典宫宴的舞蹈,有些时候,还需要去给达官贵人陪酒。

朝廷规定,官员是不许狎妓的。

教坊司的官妓,理论上来说,也没有像民间的娼妓一般“接客”的职责,最多是受命陪侍歌舞,不需要做其他事情。

但是,身为贱籍女子,面对诸多达官贵人,很多事情,远远不是一纸条文就可以约束的了的。

至于教坊司的官妓来源,一般来说,都是罪臣之女。

当然,也不是什么罪都会被没入教坊司的,得是那种株连家眷的大罪。

最近一段时间,犯下的罪够得上被没入教坊司的,得是王振,曹吉祥这几个宦官蓄养的家妓。

所以,教坊司并没有想象当中人数那么多。

因此,吴太后便有些疑惑,问道。

“南宫侍奉的人,仅是太上皇宫里的,就不下百人,若加上其他各宫调用的人,少说也要四五百,教坊司何来这么多的人?”

朱祁钰眸光有些闪烁,似乎在想该不该说,但是到最后,他还是开口道便。

“母妃应该知道,早些年先皇登基,下令废除除教坊司外的所有官妓,并禁止官员士子狎妓,但是,此事本就难禁,官员们往往蓄养家妓乐人,私下交游。”

“至于那些普通的士子,既养不起家妓,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入正规的民间妓馆,便只能去各种未经官府登记的暗娼馆子。”

吴太后皱眉,不知道朱祁钰突然扯这个干什么。

但是接下来一句话,她就明白了。

朱祁钰道:“前段时间选秀的时候,朕顺便命往各地采选的内官,监督当地的地方官,将京畿附近各处的暗娼馆子都清查了个遍,其中的土娼,妓子,通通被没入了教坊司。”

“这些人放在教坊司左右无用,孙太后既然不愿意为太上皇选秀,朕便命人从这些人中,挑选了姿色瑰丽,善侍奉者百余人,往南宫去陪侍,也算为太上皇解个闷。”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吴太后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意。

教坊司当中,的确有清白不保的官妓,这种事情本难以避免,但是也并不多。

毕竟教坊司是朝廷的衙门,其职责是宫廷歌舞,可不是招待显贵,做皮肉生意。

凡有庆典,必有大乐,这是教坊司的本职。

所以,在教坊司当中,大多数的官妓,只是有些时候推脱不过,会去陪酒助兴。

真正能够强迫那些官妓的,基本都养得起家妓,没有必要做那等事情。

但是,所谓民间的暗娼馆子,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意。

这些馆子里头的娼妓,真正的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朱祁钰把这些人送到南宫去,其用意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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