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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旧

 

星以能向品牌借到衣服来证明自己的咖位够大。汪盏却早已成为高定的顾客,大牌每年都会派专员,从巴黎飞来为她做私人展示。

他给了汪盏很多。

可悬光呢?

钻石于她不过是碳物质,想要月亮,她能亲自造火箭。

汪盏生机勃勃,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热情,喜欢分享和展示,每天能发十条朋友圈,从早餐的双黄蛋到街边不怕人的小流浪。

汪悬光却像一只密不透风的黑松木棺椁。她的过往,欲望,喜怒,憎恶,无一不深埋。

咔哒!

秦销终于找到了装钻石的首饰盒,一打开,数颗钻石的锋芒亮晃晃地照着他的俊美侧脸,眼底幽深不可见底。

他爱汪悬光。

理所应当要满足她的愿望。

·

在衣帽间耽误了片刻,秦销到餐厅时,汪悬光已经喝着咖啡吃起了煎蛋。

而吧台对面空空如也,连咖啡也没顺手帮他倒一杯。

秦销对冷待早已习以为常,径自去厨师机里夹出面包和煎蛋,随口问:“‘灵光’的发布会,你要回去吗?”

汪悬光的眼睛没从财经新闻上移开:“不回。”

秦销端着盘子坐下来:“那是你花了十年心血创造的孩子。”

“机械没有生命,”汪悬光冷淡地说,“还有,是叁年。”

大众对科学家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莫过于平时沉默寡言,有严重的社交障碍,一旦提及到ta研究的领域就会手舞足蹈地讲出一堆令人晕头转向的专业词汇。

朝夕相处这几个月,秦销没听汪悬光说过一个难懂的词,连提及“灵光”这个由她设计创造、亲手把控,令世界聚焦瞩目的医疗机器,都不见她表露出丝毫的热情。

“宝贝……”

秦销轻声笑了下,咬了口面包,话锋一转:“你是怎么让合伙人坑了的?”

汪悬光漫不经心地着滑手机屏幕:“一些法律文件。”

“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秦销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对面那张如冰山般冷漠的面孔:

“你怎么会被骗两次?”

汪悬光啜了一口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秦先生想要帮我夺回股权?”

“……”秦销微微一笑,“要是能让你开心。”

汪悬光没吭声。

她低头浏览新闻,身影挺拔而冷漠。神色并未因这句介于承诺与试探之间的话语有任何变化。

“人活一世,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秦销坐在高脚椅上,黑丝绸浴袍下的肩背放松无比。看着近在咫尺的汪悬光,又毫无预兆地问了一句,“杀了我,会让你开心吗?”

这句话问得非常自然。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底也溢满着深情和温柔。

然而上位者的气场又不像肢体一样能随意收敛。这句真半假的玩笑,仍然让气氛僵硬住了。

汪悬光始终没抬头,开口时语气平直淡漠:“那你得先死了,我才能知道。”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绷紧到极限的钢丝线“嗡”地一弹,那股骇人的压迫感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秦销轻笑了声,把桌上的两罐盐推给她:“黑胡椒和白胡椒,宝贝你喜欢哪个?”

汪悬光慢慢咽下一口面包:“黑胡椒。”

秦销眸底微微一动。

——假话。

他脸上的笑意未消,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又问:“喜欢城市还是自然?”

“城市。”

——真话。

“海岛还是山谷。”

“海岛。”

——真话。

“口交还是肛交?”

“肛交。”

——假话。

智商测试通常在推理能力、抽象思维、语言表达和应变速度这几个方面。秦销的脑海中叁线程并行,一面判断汪悬光所言真假,记住她真实想法的同时,还能快速提问。

餐厅内晨光明亮,弥散着种种试探与计算,交锋无形却激烈。

……

“咖啡?茶?”

“茶。”

——假话。

“乌龙?茉莉?”

“乌龙。”

——假话。

“后入?骑乘?”

“后入。”

——真话。

“我们去疗养院看你姐姐吧。”

秦销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汪悬光的注意力终于从财经新闻转移到了他身上,眉心略微压紧,眼底掠过微许疑惑:“今天?”

秦销笑着点头:“现在。”

她即无物质需要,也无精神需求。不论她承认与否,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只有两个。

一个是她的惊世之作“灵光”,另一个是疗养院里的姐姐。

除夕那天她问过他看没看过汪盏,如果他对汪盏表示出关心,能让她开心,那让他对天忏悔也不是不可以。秦销想。

一夜暴雨之后,天气格外晴朗,明亮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洒满餐厅,也映着桌上的白瓷餐碟。

汪悬光深深地盯着秦销看了几秒钟才移开目光:“我没意见。”

她平静地端起玻璃杯,喝下最后一口咖啡。

这个男人昨晚盯着阿姐的项链出神、方才在浴室里用古怪的眼神描摹她的五官、还一个人在衣帽间里流连忘返……诸多细节都指向一个答案:

——他想阿姐了。

这个反社会罪犯会有“思念”这种情感吗?

理由倒是也不难猜想。

过去的行为是对未来的最好预测。

秦销在阿姐身上有“前科”。

他为步桃与阿姐分手,没几天又败在阿姐的眼泪下。

阿姐的美貌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汪悬光轻轻放下玻璃杯,眼底浮现出一丝嘲意。

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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