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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离散

 

岔子,十万两黄金不翼而飞。”

“子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开玩笑了,”韩非勾了勾唇角,“军饷被劫就是被劫,何来‘不翼而飞’呢?”

张良看向韩非的眼睛,却什么也没能寻到,那双眼太静了,叫他隐隐觉得不安:“若是寻常盗贼,良自然也不会跑来叨扰韩兄,这次的军饷失窃,奇就奇在……”

韩非问:“什么?”

张良顿了顿,终于说了出来:“事发断魂谷,据在场的将士们称,他们是遇到了鬼兵截道。”

“鬼兵。”韩非琢磨了片刻,“这倒有趣了。”

平心而论,张良并不觉得这件事哪里称得上有趣,问:“韩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韩非看了他一眼:“子房小时候可曾听家里人说起过,诸如‘你要是再这么顽皮,我就把你送去断魂谷,喂鬼兵’?”

张良一愣:“……这倒没有,但我知道城中确实有不少人家有个说法。莫非韩兄也觉得,断魂谷中真的存在鬼兵?”

“我可没说过这个,”韩非说,“我只是在想,军饷自王都一路押至边关,少说三天三夜的路程,而这‘鬼兵’不早不晚就出现在了妇孺老少都知道的断魂谷,是不是有些巧过头了?”

张良心中一动,知道韩非的意思是这次的军饷失窃案,该是有人特意伪装成鬼兵的样子在断魂谷中守株待兔。

他抬起眼来,韩非恰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张良压低了声音:“如今秦韩间形势紧张,十万两的军饷又非同小可,王上下令将此事秘压下来,派我祖父暗中调查。”

“押送军饷的官员,是已经在审了吗?”韩非问。

张良:“负责的是两位王爷,今早才入的审室,也眼下不知情况如何了。”

刑不上大夫,若是两位王爷,只怕这番审问会几多艰难,韩非点点头:“这次的案子,我这头也会留意。”

张良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当即朝韩非复又一礼:“良先行谢过韩兄。”

韩非看着张良离去的背影,面色渐沉了下来。

他回到书房坐了一会,从袖里取出了方才收到的绢布,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再看的打算,随手塞进了一旁的抽屉里。

假如说刚才张良在时,他还能借着与人讨论时事分散注意力,眼下独处,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绢布上以熟悉的字迹所写道的:

“来信我看了,以后若你能只提关于委托的内容,就再好不过了。”

韩非忽而伸手捂住眼,才发现指尖竟因用力而微微打颤。

这算什么,他猛一咬牙,要是卫庄不想看他讲闲话的来信,直说便是,他保准这辈子不写在他来到学宫的】

卫庄匆匆赶到桑海的时候,几大门派的长老已经到齐了。

儒家作为东道主,将聚首的地点选在这处临海而建的海月小筑里,放眼望去,楼外水天渺渺一色。

众人纷纷步入厅内,墨家除了巨子,一共到了五位长老,此外山脚下还有随行的弟子若干,道家除了当日盟约的人宗掌门逍遥子,居然还请动了避世已久的天宗一众,小圣贤庄的几位当家自不用说,庄中数位子弟随行,声势颇为浩大。

所有人依次落了座,又仿佛心照不宣般,一时间场内肃穆得竟无一人出声。

四角的仙鹤铜炉内香烟袅袅,烟雾绕过纱幔,在日光下变得浅淡,卫庄冷眼看着满屋静默的长老,高徒们,只觉得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心思一转,忽然没有由来地想:

“也不知那位韩国的小公子拿到那块水消金没有?”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卫庄却意外地不怎么排斥,几日前他写信告诉韩非,潜龙堂里会有人带着他找到的军饷案线索前来,算算日子,司徒万里主持的易宝节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不知一切进展如何了。

那日他在紫兰轩走得匆忙,在路上才想起本该在装水消金的木盒里放张条子,稍作些解释,如今却晚了。

卫庄鲜少后悔些什么,因为后悔也无济于事,可眼下他置身这万籁俱寂的大厅中,却忽觉得可惜。不是感慨那张没能放入盒中的便笺,而是想起那时韩非邀他喝酒,自己信手回的那封信——

他原可以不把话说得那样决绝。

韩非从潜龙堂出来的时候夜已经过半了,马车行驶在寂静的大道上,耳畔只剩下车轮辘辘的响声。

他眯眼看着手里古朴的盒子,那是他刚在堂口里同一个女人换来的物件,那时几位易宝人分别坐在环绕展台的五个隔间内,每个小间前有珠帘垂落,隐匿了各位来客的长相。

虽然对方开口时变了声线,可韩非一听便知持有这只木盒的是紫兰轩那位貌美的掌柜,这倒不是因为他武艺卓绝到了能凭气息识人,只因为有人提前给他透露了消息。

韩非的指尖抚过木盒上浅淡的雕纹,那纹理的形状便与机关木鸟腹部的如出一辙。

是鬼谷派的东西。

昏暗的车厢中,韩非轻轻笑了一下,想起了不久前在紫兰轩的那一幕。

“公子你确定……”紫女抬起眼来看他,“要将这话本卖给我?”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韩非看了案上摊开的竹简一眼,微笑道,“小小话本,自然是赠与紫女姑娘。”

紫女的目光一转,她刚才翻了韩非带来的话本,那里头的曲词写得确实不错,艳而不俗,若由紫兰轩里的歌女唱出来,该是婉转而动听的。

“行吧,”紫女娇嗔一笑,看着韩非的眼睛问,“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韩非含笑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韦菲,佳人笑眼弄芳菲的菲。”

紫女一愣,紫兰轩表面上是个花楼,实则颇有些不可与外人道的营生,而她作为这样一处地方的掌柜,自然知道眼前的韩非就是不久前归国的韩九公子。

正因为是王族公子,所以用假名掩盖身份么,紫女纤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巧妙地将方才那点失神掩盖了过去,柔声道:“原是韦菲公子。”

韩非看出她的顾虑,收起玩心,解释说:“韦菲乃是笔名,在下姓韩,单字一个非。”

“原来如此,”紫女笑着说,“公子果然是风雅之人。”

韩非对她的恭维一笑置之,又说:“这本《未有期》说的是一段风流佳话。”

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紫女候了片刻,却没等到韩非的下文,便笑盈盈地将话头接了下去:“俊俏书生同冷面女侠的故事,不比那些俗套的才子佳人有趣了许多?”

《未有期》全篇共八折,前六折是韩非按着自己与卫庄这段时日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写成的,只隐去了派别地名一类的关键的信息,叫外人无法一眼瞧出名堂来。而后两折里话本中的剑客的身份揭晓,竟是一位妙龄少女,书生与女剑客情投意合,瞬间曲风一转,成了两人花前月下的谈情说爱。

“好话都被紫女姑娘说尽了。”韩非摆摆手,走出了大厅,心想你要是知道了话本里女剑客的原形是谁,不知还能不能说出这么一句“有趣”。

紫女将韩非送至紫兰轩的大门,那前边已有马车等候,上车之前,韩非忽而转头同紫女道:“我给姑娘打包票,这本《未有期》里的折子不日就会在新郑风靡一时。”

紫女眨了一下眼睛,像韩非这样的公子,在王都本来就自带名望与追捧,无论他们喜欢什么,都有百姓争着效仿,但凡韩非额外再花些银两,请城中几位名伶们相继唱上一曲,就没有捧不红一部话本的道理。

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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