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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方酌收回目光,移向药铺高高一面杉木药柜,视线定格在顶排角落。

“就是它。”

“雄黄微毒,泡酒便可内服。我酒肆里正好有还未揭盖的黄酒,麻烦何大夫取些雄黄,研磨成粉带来吧。”

说罢又看向病人,道:“若是你儿女也有此般症状,也捎带一些雄黄酒回去。轻症则外用,重症内服,莫要拖延。”

[1]《桃花庵歌》明·唐寅

本章参考:

[1]《本草纲目》

[2]《本草求真》

[3]网络:中国医药信息查询平台

老婆我从来问心无愧

“纪庄主,纪庄主!”

“小陶姑娘?”

“你们在吗?”

还差三刻到卯时,纪方酌就被楼下的呼声吵醒了。

“嗯……”

他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揉了揉惺忪睡眼,勉力睁开,看向窗外。

天灰蒙蒙地发黑,明明已到了将要日出的时分,太阳却缩在云层后面迟迟不现影子。

雨季将要来临的征兆。

纪方酌哭丧着喃喃自语:“狐狸都还没醒,我又得起来打工。好不想打工啊。”

他说的不是苏年,而是那只毛茸茸的红狐。这狐狸长大后食量越来越大,一日要顿肉才能喂饱,往往天刚亮就从屋外咚咚咚地跑进来,叼住纪方酌那一角被子往外拽,提醒他起来喂饭。

而苏年觉浅,常常纪方酌起身他就随着醒来,两人在床上又得搂搂抱抱好一会儿才起来。

不过今日尚早,他想要苏年再多睡会儿。

昨夜两人闹得很晚,沐浴的时候就做了一回,后来他又就着姿势把苏年抱回房内。苏年耳根滚烫,红得像要滴血,但浑身发软没力气,只能趴在纪方酌肩膀上,软软得扣住他的背脊,挠出不轻不重的几道指痕。

弄到最后他竟是直接昏睡过去。纪方酌又稳稳当当把他抱去洗干净,严严实实把塞回被窝立,轻轻吻他的眉心,说晚安好眠。

苏年体力不好,每次多做几回就累极。

“唔。”苏年蜷在被子里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伸手攀在身边人紧实的腰腹上。

“醒了?”

“嗯。”

“再睡一会儿。”纪方酌吻他眉心,小心捉起他的手腕放回被里。

“何大夫来找,我下去看看。”

“……好。”

苏年半梦半醒,含含糊糊应了一句。

纪方酌看他可爱,心中欢喜,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又捏捏他的脸颊,直到被他抬手软绵绵地推开,才起身下床,踩着鞋履下楼去了。

看到黑衣束发的男子走下来,何树急忙迎上去,道:“大事不好。”

“什么事。”

“唉。”何树垂头丧气,“纪庄主,上回你给的黄酒,性子温和,和着雄黄刚好解毒。我便多给了他两盅,让他回去备着,以便不时之需。”

“这不是好事么?”

何树却摇摇头,像是有难言之隐:“纪庄主,您来药铺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天色尚早,街巷笼罩在昏暗和雾蒙蒙的湿气中,风吹草木簌簌沙沙,远处不断有嘈杂人声传入纪方酌的耳中。

纪方酌随何树前去,远远就看见药铺外竟横七竖八坐了几十人,半倚在石坎的,斜躺在路边的,无一例外都皱着一张脸,不停地叫唤难受。

“这是怎么了?”纪方酌有点茫然,“不会都中了疫毒?”

“显然。”何树叹口气,“若说只是疫毒,雄黄方可疗愈;可不巧的是,药铺里的雄黄已经所剩无几。这一味药本就稀缺,价格昂贵,我也没法凭空变出药材。”

“无妨。”纪方酌看向他道,“这一带还有哪里能够采买雄黄?我去买来便是。”

何树双眼微微睁大:“纪庄主宅心仁厚。”

说罢眼神却又暗淡下来,“只可惜这个法子行不通了。这些人……”

“都是从蓼乡来的。”

他看向路边坐的那群布衣百姓,几乎都是农人的装束。近一二年建仁侯府封地赋税愈发繁重,无论从商还是种田,一年收成几乎也只能够得生活开销。

哪怕最肥沃的土地,也种不出明晃晃的金子。

别说让他们自己掏钱买雄黄了,就是专门采矿的匠人也渐渐另择他路,不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现在的雄黄,有价无市。

纪方酌声音沉下来:“形势严峻,一乡百姓受疫毒侵扰,县令不管?”

“管不上。”何树摇头,“县令也哭穷,折子……不知道是没递,还是递不上去。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去求侯府。侯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顾百姓性命啊。”

纪方酌不动神色攥紧五指。

盛荣草菅人命,建仁侯放任不管,此人非是善类,他一早便知。

他走上前去,一一打量地上躺着的几十人。拿过何树手中的薄纱布,俯下身来,不顾脏污,细细查看病人的患处状况。

“大伯,您染病有多少时日了?”纪方酌问道。

面前是个头发微白的男子,体态臃肿,两手布满老茧,是常年做农活的痕迹。他好像失了力气一样,歪歪斜斜地靠坐在石沿上,脑袋耷拉一边,呼吸微弱。

“大伯?”纪方酌又唤了一声,稍稍提高音量,“您染病多少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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