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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停在寸山门口,车上赫然映着“青州市执行署”六个大字。

陈严穿着白色的行制服,从车上跃下。

与此同时,黑色的保时捷外,沈青恩背靠在车门上抽着烟,消瘦的身在幽冷的月色下显得孤寂。

微垂的眼帘下,一双锃亮的皮鞋迈入。

“沈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青恩的视线微抬,冰冷的眸子在月光下柔和了几分。

他掀起眼皮,视线扫过陈严的肩膀望向那辆黑色的吉普,只要再往上抬一寸就能看见车窗里的人。

但他掐灭了烟,只手插兜走向不远处的平地。

“沈先生,废楼那次陈某一直想来道谢,但碍于易感期没结束,所以拖到了现在。”

陈严笑着说,神态游刃有余。

“没事。”

沈青恩淡淡道。

“有件事我想和沈先生澄清一下。”陈严说,“不为司焕。”

沈青恩森冷的眸光微亮,他未看陈严,只是淡淡的凝视着远方,冷淡的模样让人瞧不出喜怒。

“我和裴听肆有婚约,娃娃亲的那种,是族中长辈定下的。”

陈严低哑着嗓音短促一笑,“但族中长辈逝世的早,也就不作数了。”

“裴老爷子喜欢我,但裴家……除老爷子以外其他人看不上我。我是六岁被接入裴家,十二岁离开。”

“所有人都觉得我一个普通血脉能嫁入裴家是我祖辈积福,却无人知我心高气傲,不喜欢寄人篱下,也厌恶那种轻视的目光。”

“后来我私自出逃,裴老爷子找到我时,我已是执行署一员。”

“当时裴听肆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执行署没人了吗?什么时候破藤蔓也能冲锋陷阵?’”

“很难想象吧……我多年的努力,在别人眼中只是个荒谬的笑话。”

我想起来了

“藤蔓的本质是依附,我有一个可以依附的强大家族。在很多人看来,我就像是那种叛逆的富二代,明明可以靠家庭却非要自己努力。”

陈严轻吸一气,“裴听肆那个神经大条的蠢货,也觉得我做的这些努力很没有必要。于是我以爱慕司焕为由,提出了解除婚约。”

“但裴老爷子身体不好,经不起刺激。他答应让我过想要的生活,娃娃亲一事等双方都成熟了再议,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陈严看向沈青恩,“我的意思是,我和司焕之间没有爱情。”

沈青恩:“……”

陈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像是我的一个师父。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执行长陈严。”

他望着沈青恩冷秀的脸上有了情绪波动,是柔和的,是温暖的。

只有一瞬。

但这一瞬的动容,弥足珍贵。

陈严说,“他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人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谈判的资格,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沈青恩,试图从他冰冷的脸上寻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是没有,沈青恩只冷冷的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沈青恩睫羽轻颤着洒下一层阴影,眸底浮出的光亮被掩饰的干净。

“……”陈严:“一路平安,如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沈青恩颔首点头。

但大抵是不需要了。

颀长的背影在月色下被拉长。

他走到保时捷后座车门时,步子微顿。

“沈爷。”楚承上来为他拉开车门,挑眸望向远处的黑色吉普车。

副驾上,司焕干净柔顺的猫耳下耷着盖下阴影,将他的五官埋没。

沈青恩下颌线紧绷着,秀美的唇形是病态的白。

保时捷擦着吉普车的副驾驶过时,沈青恩余光扫过司焕绷紧到僵硬的脊背。

司焕与他一般,竭力的维持着自尊。

二人默契的用余光道别。

沈青恩瘦削的身影一掠而过,仅是一眼就彻底消散了无尽的黑暗下。

车内昏暗的死角下,沈青恩的指节用力的掐着大腿外侧的肌肉,以此来压制面上的沉静。

至此一别,再不相见。

此刻,沈青恩心脏深处是极致的痛楚。

楚承透过车视镜看向后座的沈青恩,“沈爷,李林华十五年前在青州市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

沈青恩打断他,“我想起来了。”

树影掠过车窗阴影成片,记忆的扁舟在深海中徜徉——

十五年前。

沈青恩暗杀完李林华后擦拭着飞溅至脸上的血水,疾行于昏黄晦暗的路灯下,他躲避着四周的监控行至郊外。

蓦然,雷声轰顶,一道道幽蓝色的闪电似要将天地劈裂。

闷热的七月三十日,滂沱大雨毫无预兆的倾泻而下,散去地上的热气。

沈青恩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茅草屋。

他刚迈进一只脚,就敏锐的听见了微弱的啜泣声。

循声望去,在玻璃尽坏的窗边坐着一位少年。

看上去十岁出头,却神色黯然,头上漂亮的猫耳耷拉着垂下。

沈青恩迈着步子进去,脚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窗边的少年闻声回头,他迈着步子走到了沈青恩身侧时沈青恩就地取材的生了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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