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自己所在位置的陆离来到一条街区外的贝尔法斯特图书馆。
那场大火将这座知识殿堂付之一炬,而政客的推脱让使人伤感的残骸无人问津。
踩着焦黑泥土留下足迹,陆离钻进危险废墟,推开尘封的铁皮门,灰尘簌簌落下,几节石阶延伸进不可目视的幽暗。
陆离将从废墟捡来的炭块抛进黑暗,幽暗深处响起回声,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奥菲莉亚。
离开图书馆废墟,然后,陆离来到达芬奇街区23号。
安蕾夫人艺术画廊坐落于此……
本该是这样。
眼前,应是安蕾夫人艺术画廊的建筑成为一间航运公司的办公室。
陆离踩着倒塌的房门走入办公室,绕过歪斜、倒塌的书桌,来到最深处的房间。
忽略桌角锁死的保险柜,陆离看向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文件。
打字机打印的字体无法辨认,只有右下角模糊潦草的字迹能够辨认出是一个人的名字。陆离抬起玻璃板,想要拿出文件,但玻璃板下涌动的潮湿洇痕将纸张撕成一片碎絮。
水毁坏了文字,也保存了文字。
陆离走出办公室,沿着街道向前,在航运公司旁的25号看到一间画廊。
画廊正门的铁门锁死、锈死,陆离挽起袖子,从破碎的窗台爬进画廊。
嘭——
落地声在长廊回荡,皮鞋踩着泥泞而干涸,雕塑破碎形成的尘土污渍,陆离踏入这间与记忆无关的艺术画廊。
往日需要艺术造诣和学识才能品鉴的艺术品如今归于尘土,与泥灰为伴。
名贵的油画歪斜挂在墙壁、躺在地上,无一例外因雨水潮湿变成扭曲、浑浊。成为无法辨认、融化蜡像般的油画。
陆离来到记忆中的所在,一幅画框扣在地板,被他掀开。
封闭让这幅油画保存不错——一名站在农庄前拿着农叉的农夫。
没有安娜。
陆离眼眸微垂,将画框放回原处,沿着回荡脚步的幽静长廊继续向前。
没有雕塑,没有德古拉。
长廊尽头的陆离原路返回,微微驻足后从窗台翻出无名画廊,走到开阔的十字路口,他抬头眺望向苏加德山——那里也应该没有约瑟夫男爵。
现在,能去的地方只剩最后一个。
水手街区。
回忆最多的地方。
临近傍晚,陆离来到低矮长屋前。
房门与窗户被木板订死。但因潮湿,木板早已腐朽不堪。
陆离轻易掰下封死窗户的木板,微光探入房间。
掰掉第三块木板时,陆离停下,望向透进光亮的房间。
陈旧而陌生的布置眼前呈现。
没有光怪陆离侦探社。
光怪陆离症候群(二)
沿海微腥的海风搅动房间里沉闷、潮湿腐烂的木头味道。
踩在肿胀地板上,陆离从房间找不到一丝与记忆吻合的物体。当回到街道上,远方的教堂钟声遥远传来。
夜幕已然不远。
敲钟人是谁?
走过许多地方,但只有死寂,从无回应的陆离眺望传来钟声的东边。
那里有座圣母教堂,如果记忆还准确的话。
或许答案就在那边,但陆离想起什么,钻过窗户回到房间,走进空气浑浊而压抑的幽暗卧室,掩起晦涩摩擦地板的房门,将自己关进漆黑囚笼。
黑暗不期而至。在只有呼吸与心跳的静籁深处,不可抑制的邪祟从黑暗滋生,无法抵挡的恐惧一秒胜似一秒地把他吞没。
黑暗恐慌达到顶点时,陆离撞开房门摆脱黑暗。
灾祸仍存于世。
它们仍在这片如同里世界的晦暗大地之上。
额头沁出微汗的陆离没有去找传出钟声的灯塔,只因不想夜幕降临时还在涉险赶路。
没有证据表明死在这里真的会死去……也没有证据会复活。
但是,基础生火就难倒了陆离——海港城市与连绵阴雨让一切事物变得潮湿。陆离推开长屋所有能推开的房门,没有燧石,油灯里火石早已不能使用,存放煤油的容器里只有一层稀薄没有飘在渗透进的积水上。
使人不安的夜晚正在迈近,陆离只能将捡到的布料、碎木、无法辨认的湿照片等火引放在怀里,用体温烘干。
其中包括一根被烛芯黏连,破碎缺失的蜡烛。但也许还能点燃。
在长屋因黑暗而无法停留前,抓紧时间将找出的柴火堆在“侦探社”。
黑暗深处,无形的恐怖怪爪悄然凝聚,抓向抱着湿炭的陆离的背影。
将要触及,陆离走进一扇透着微光的门。
怪爪与萦绕的晦涩低语倏然消失。
哗啦——
将怀里湿炭丢到地板,陆离望向身后,门外走廊已经成为一面漆黑墙壁。
已经难以视物的房间无法生火,陆离爬出幽暗房间。
蹲在街道的墙角,拿出勉强烘干的火引。遗憾的是没在长屋找到弓弦或细绳,陆离只能简陋和艰难地双手搓动干木棍钻木取火。
离天黑还有些时间,让陆离疑惑和庆幸的是,诡异之雾没从深海涌现。
今晚只有黑夜灾祸。
也许。
钻木取火比想象更耗费精力与体力,每隔几十秒陆离就被迫因手臂胀痛停下,但最好也只是让凹陷冒出青烟。而随着累加失败,即使短暂休息也无法缓解肌肉酸痛,被木棍凹凸粗糙表皮磨破皮肤的掌心开始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