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我们没有察觉?好像生下来脖子就一直这样……”
“你们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少女很轻易想到不久前的一名旅者。他害怕村民,觉得这里的人是怪物。但吃了淤泥果后旅者的脖子开始变长,不再觉得这很奇怪并在村庄里定居下来。
“谢谢你,异乡人。”
知悉真相的少女离开房屋。
重新挂上门闩,陆离回到床边。
夜晚彻底到来,怪异之雾刚刚登陆,仍需些时间才会到达内陆。
村庄中央的篝火已然升起,脖颈如蛇般的人影在篝火前走动。
深夜,床榻上阖眼休息的陆离睁开黑色眼眸,望向被窗帘遮挡的窗户。
阵阵低语声从篝火旁传开,钻进房屋。
陆离离开床铺,走到窗边。
驱散怪异之雾的篝火旁围聚着本地村民。他们修长脖颈上的头颅犹如海草,随低语声轻轻摆动着。
村民们像在举行古老邪恶的仪式。
某个时刻,村长忽然转动头颅,火光下阴冷面庞注视陆离居住的房屋——
陆离回到床榻上,靠床憩息。
一段时间后,房门忽然被压抑急促地敲响。
嘭嘭嘭嘭嘭嘭嘭——
焦急地低语声门缝间响起:“你在里面吗?村长说你是来散播疾病瘟疫的,要把你当作祭品杀死!”
喀嚓——
门闩拿开,房门打开,门后浮现陆离的平静脸庞。
少女脑袋垂下,急忙说道:“我带你躲起来,快跟我来!”
陆离未作回应,他想起村长的提醒:不要出门,不要往外看。
“怎么了?快点啊……他们随时回来。”门外少女焦急地催促,同时连连望向篝火,担心被村民发现。
“我拿些东西。”陆离说道,返身回到床榻旁拿上“灯塔”,来到门旁。
提在手里的“灯塔”忽然亮起,清晨阳光般充满生机的温和光芒洒落小屋,也穿过门外少女的身影。
她没有实体,也没有影子。
她站在门外,没有踏足房屋。
“快一点——”少女催促门前驻足的陆离。
陆离抬起手,在少女那张面孔由焦急变为面无表情中,关闭房门,再次挂上门闩。
天黑后不要出门,也不要往外看。
嘭嘭嘭嘭嘭嘭嘭——
敲门声再次急促响起,只是这次没有呼唤声,只有令人不安的连续敲门声。
诡异敲门声持续几十秒,消散于寂静中。
朦胧窗外,篝火边仍然人影绰绰,似乎没有村民发现这里的异样。
陆离盘坐在床上,触手可及的身前放着“灯塔”。
他没被诡异存在诱骗出房屋,但更恐怖的麻烦正包围陆离:独自一人的他难以分辨真实与“门”的诡计的区别。
可能在偶然一次开门,偶然一次回应,偶然一次接触中,陆离就落进“门”的圈套,进入第三阶段。
此时似乎只能寄希望于在降神之绳的仪式里,“门”难以涉足。
尽管不久前“门”已经造访一次。
怪异之雾笼罩的屋外始终静谧,插曲过后,再没有什么来打扰陆离。
篝火燃烧了整夜,在即将天亮时才渐渐熄灭。
清晨的第一抹微光从窗帘缝隙间亮起。
保持浅睡眠的陆离醒来。
等待几分钟让自己足够清醒,陆离离开床榻,披上斗篷,提着油灯打开房门。
寒意扑面而来,晨间薄雾笼罩着村庄,空气中残留木柴燃烧的呛鼻烟味。
熄灭的篝火袅袅升起青烟,篝火旁围坐着……低矮的村民。
他们的脖颈与头颅不翼而飞,只有洒满血液的空荡胸腔。
寂静薄雾中,村民们早已冷却的尸体围聚在熄灭的篝火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
这一幕富有血腥恐怖的美感。
陆离视线在几十具身体上扫过,在其中一具微微停顿。
他看到一枚染血的蝴蝶结。
“天亮后必须离开。”
想到村长警告的话语,陆离沉默地拉上斗篷兜帽,离开死寂无声的村庄。
然而疮痍大地上的结局早已注定
“少女之影昨天与今天清晨袭击了克安德京典城的律师与教授。”
旧河道平原边缘,枯萎金合欢树的伞盖下,陆离与商人交谈。
“那是新恶灵的代号?”
“是。”
“克安德京典城,那里有什么故事?”
陆离从未听安娜提起过那里,安娜也从未去过。
也许是某本以克安德京典城为背景书写的故事让安娜印象深刻?
“170年前克安德京典城发动政变,由厄洛莉亚王国脱离为独立城邦。发动政变者为城邦议会团的七名议员——”
“有没有令人印象深刻,足以书写成书的爱情故事。”陆离打断商人,安娜显然对政治不感兴趣。
“……克洛希惨案。”也许从没有人向商人购买爱情故事,它停顿了十几秒。“政变时一位保守党派阵营叫克洛希的少女被送上断头台,刽子手是她的爱人。结局是刽子手为了不给家族成员带来麻烦杀了挚爱,当晚在家中自杀。140年前被写成《克洛希悲剧》。”
也许对的上。
所以安娜袭击克安德京典城的上层——他们都是曾经的既得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