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陆离应该在夜晚远离光亮,了解这片世界更深层的秘密,但这么做风险太大。
哪怕结果仅仅可能是贝尔法斯特市政为了避免市民在夜间外出而散播的谣言。
桌上的石英钟显示的时间是6:25,因为空中散不去的雾霭,天色暗下比往常要早。
陆离视线落在窗外,家家户户窗口的光芒犹如繁星,遍布罗德斯特港。
他回想出门前心理医生最后说的一句话。
“如果你没讲第二个故事,那么你有很大可能几率是被幽灵缠上了。不过现在几率也不小,以防万一,最近几天你可以多和朋友在一起,呆在人多的地方也行,幽灵很少在人多的时候袭击,或者找个真的驱魔师也行。以及记住一点:千万要待在有光的地方。”
这里的待在有光的地方就像地球的多喝热水一样包治百病。
视线恢复焦点,陆离拿起电话,想要叫朋友过来增添些人气。
手指即将触碰转盘时停下,缓缓缩回。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朋友。
后仰倚靠进座椅靠背,陆离阖上眼眸,小憩片刻。
滴答——滴答——
书桌上的石英钟昼夜不停的发出响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座椅上的陆离身体渐渐放松,陷入睡梦中……
“你们以为是别人,其实是我牧苏苏哒!”
一道惊雷般声音突在脑海响起。
陆离惊醒,睁开的黑眸缩成针芒,良久他反应过来,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书桌上的时间为8:00。
窗外的灯火变得更多,而没有减少。
隐约可以听到船靠岸的鸣笛声遥遥传来,在夜空回荡。
视线落在桌上,桌上放着另一起待处理的调查信息,内容是一名叫约翰的伐木工被幽灵缠身。
抬起手掌,陆离正想要拿起那份信息。
嘀嗒嗒嗒——
安静得有点诡异的侦探社里,突然响起弹珠滚动的声音。
手臂停顿在半空,一点点收回。陆离抬起头,盯着泛黄老旧的白色天花板,目光跟随滚动的声音移动。
是幽灵?亦或是巧合?
几秒后滚动声消失,陆离凝神等待。
骨碌碌——
陆离突然收回目光,看向客厅角落的沙发。
一颗透明玻璃球从沙发下的空隙滚出,像一颗眼珠,如同熊孩子的恶作剧一路滚到陆离脚边。
没有给陆离低头观察玻璃球和捡起它的时间,下一刻,一阵突兀的婴儿啼哭声从窗外响起。
呜哇哇哇——
婴儿的尖锐哭泣声在安静的夜晚穿透力极强,吵得人心绪不宁。
陆离皱眉,正犹豫要不要到窗边看看时,哭泣声突然消失。
这是要把白天听到的照本宣科重复一遍?
心念至此之际,窗帘轻轻飘荡而起,似乎是起风了——但窗户是关的。
陆离保持沉默,一动不动,静静观察所发生的一切。
窗帘半分钟后平息下来。
先是玻璃球,后是婴儿哭声,然后是窗帘的异象,那么接下来……
哗啦——
类似翻动的奇怪响动从厨房里传出。
陆离不为所动,而那种奇怪响动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这种诡异的僵持持续了几分钟,陆离终于站起身,走向厨房。
这栋换来的房屋老旧,有老鼠不足为奇。
陆离脱下黑色风衣,挂到门边衣架上,挽起衬衫衣袖走向厨房。
途径餐桌时,陆离顺手拿起水果盘里的厨刀,反手握住。
而就在他接近厨房时,异响突然消失。
情绪没有波动变化的陆离立在门口,视线扫过厨房,收回目光,走到水池边将厨刀放在旁边,拧开水龙头。
哗啦。
水声响起,流动声与清澈水流带来清凉之感。
陆离却一动不动,盯着水池。
一张惨白脸孔像是咖啡上的拉花,扭曲着,变形着,从水流里粘稠地流出。
真正的驱魔人
深潭般的平静脸庞显露不易察觉的嫌恶,一张脸从水龙头里流出的一幕远比水龙头里流的是血要让人恶心。
陆离皱眉后退半步,目睹那张粘稠扭曲的惨白面孔从水龙头里滑出,冲入下水道。
哗啦——
寂静无声的夜晚,只剩下水流声源源不断回响。
清澈透明的水流持续了一段时间,陆离才接近水龙头关闭它。
滴滴嗒嗒——
水流止住,四周恢复为最初的死寂。
陆离倒退到厨房门口,关闭的房门阻隔了光线,厨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回到客厅,陆离没去管卧室里的单人床,而是在书桌后的座椅里休息一晚。
或许是陆离所表现的平静,或许是手中紧握的厨刀,这一晚没有异样发生。
一夜无事。
……
第二天清晨,稍早些时候。
晨间薄雾弥漫在罗德斯特港的每一处,云翳笼罩在天空,阴沉始终未散。
与所想的静谧冷清不同,这里的清晨热闹喧嚣。
一整夜的沉寂后,居民们似乎要将十几个小时的死寂补偿回来。连绵一片的房屋烟筒升起烟雾,鱼干被挂在窗外,准备劳作的工人与家人道别,船的鸣笛声遥遥从港口回荡,早饭香气弥漫在铺满青石板的每一条街道。